close
臺灣之音立刻下載官方APP
開啟
:::

回首疫情下的中國2020:世道變壞,是從「讚美逆行者」開始的

  • 時間:2020-12-31 15:25
  • 新聞引據:採訪
  • 撰稿編輯:新聞編輯
回首疫情下的中國2020:世道變壞,是從「讚美逆行者」開始的
在民主女神像旁有人放置「吹哨人」李文亮醫師的照片(特約記者王風拍攝),李文亮曾因披露疫情遭中國公安訓誡。

打開昨天的社交平台,很多人都在分享一年前武漢醫生李文亮因披露疫情而遭中國公安訓誡的往事。不少人感慨:世道變壞了,因為2020帶來的一切苦痛似乎都消失了。中國人在2020記住了馬保國,此公笑料迭出,以愛國為口號,自命太極宗師,卻被業餘搏擊手擊倒於擂台。銀幕上,中國人開始了新一波追劇熱潮,宣揚以武力一統天下、歌頌暴政的《大秦賦》成為影視熱搜關鍵詞。

那麼李文亮呢?疫情初期的武漢封城下的那一個個亡魂呢?很多人說中國人健忘,這並非事實。中國人從未忘卻他們,如同從未忘卻反右、大饑荒、文革甚至六四。只是,這一系列的歷史悲劇、大小人物,已經成為盛世篇章的腳註——而且是翻過去的某一頁上的腳註,雖然還在,但是不起眼、也帶不來心境的波瀾。

2020讚美逆行者,猶如春晚的滑稽表演

在交通術語中,「逆行」本是描述違法行使的字眼。不知是哪位真理部的高手,將這個如夜壺一般的詞彙,搬上了官方文宣的大雅之堂。2015年天津發生大爆炸,眾多民眾迅即逃命。此時,消防員卻與逃難民眾相向而行,奔赴爆炸現場。一時間,消防員被譽為「最美逆行者」。這是我第一次在公共事故中見到這樣的表述。當時就有人對此提出質疑,認為在大災大難時去讚美逆行者,是刻意掩蓋官員與政府的失職。但這種質疑之聲很快被網路封鎖。或曰,中國習慣於將喪事當成喜事來辦,總是在「化悲痛為力量」的口號中,一次次重複犯錯。這又是誤解。

時過境遷,今時今日,喪事已經變成了喜事;甚至是只有喜事,沒有喪事。讓我悟出這個事實的,是成龍和2020中國央視春晚。當武漢剛開始封城時,中國央視的春晚粉墨登場。曾高呼「中國人需要被管、不需要民主」的成龍,高歌一曲《萬里長城永不倒》。不論是歌名還是歌詞,在當下均充滿了濃厚的冷幽默。事實上,千年以來,真正的長城如同無法進化的中國文化一樣,在很多區域均已倒塌,難以修復。軍事上,長城不僅擋不住古代的遊牧民族,更擋不住近代以來的列強,最終只成為一種精神圖騰。至於《萬里長城永不倒》歌詞中,那一句「問我祖國哪像染病」,映襯時下,更是叫絕。既然肺炎疫情不是染病,那就當喜事操辦好了。武漢照樣有萬家宴、披露疫情的醫生反被警方訓誡警告。畢竟,辦喜事,最忌諱的就是說不吉利的話。這個傳統,倒是完美繼承。

2020的疫情超過以往任何一次公共衛生危機,但中國社會仍舊在讚美逆行者的輿論煽情中渾渾噩噩。正是那些讚美逆行者的人,將李文亮、將武漢甚至中國各地因為疫情而失去生命的人,送上了十字架。這些人不僅讓世道變壞,也讓中國逆行在人類文明的康莊大道上。

絕交的2020,互道白癡說再見

疫情如同一個大熔爐,將每個人的人際關係來了一次大洗牌。

疫情初期,日日見到封城下的武漢被死亡、恐懼、哭泣和絕望籠罩;看到武漢籍朋友在網路上發出的一次次悲鳴求助,我實在心痛難忍。在社交賬號上寫下:「覺得自己這些年白活了,沒有收到過任何一次警方的訓誡書,也沒有在進入大陸地區時被拘扣,深感自己於社會進步毫無助益。」一小時後,一位久不聯絡的故舊留言指責:「你不要整天發表攻擊中國的言論。」當我試圖回訊反駁時,發現對方將我刪除。又過了一小時,披露疫情的李文亮不治身亡。

榜樣的力量似乎是無窮的。到了年尾,另一位故舊在社交賬號留言,對美國總統川普染疫深感開心。這次換做我主動出擊。我私訊其曰:「這真是好事嗎,你和911時歡呼的那些憤青有何分別?然後,我就果斷刪除了對方。

這就是生活史中的2020。讓我們互道一聲「白癡」,然後分手,因為我要向前走,你卻選擇向後走。這世道變壞,也有你的一分功勞。

馬雲尚且如此,誰能置身事外?

似乎,這幾年的中國國學熱是失敗的。古人家中有人故去,尚且要守孝丁憂三年。這才一年不到,中國人就又沉浸在秦時明月漢時關的豪邁興奮中。有知識界人士憂慮,2020熱播的陸劇《大秦賦》旨在激發中國人的戰狼性格,宣揚以武力和強權塑造中國內外特質,是文革時期批儒家、尚法家的復活。我倒覺得這是多慮了。如果真是在文革,《大秦賦》的演職人員一定會被打成「現行反革命」。原因很簡單:秦國統一中國後,其國祚僅有十幾年的歷史,拍攝這樣的電視劇,演職人員一定是心懷不軌、唱衰中國前景、敵視人民政權、污衊大好形勢、故而其心可誅。

我不覺得自己是開玩笑。看到馬雲的阿里巴巴被約談,我不知道還有誰在這2020、在未來的日子裡可以高枕無憂。兩年前的馬雲,還曾收購香港著名英文報章《南華早報》,豪稱「要讓世界更全面理解中國」。《南華早報》有沒有讓世界更理解中國,我不知道。但目下眾人皆無法理解馬雲的處境。畢竟,論高舉紅旗、緊跟形勢,馬雲可謂無人能出其右。馬雲尚且如此,誰能置身事外?

這種對未來未知與不確定的恐懼,與2020疫情初期時帶給我們的內心衝擊是相同的。我的腦海中無法忘卻武漢警方對李文亮訓誡書中的最後一段對白,現連同標點在內抄錄如下:

我們希望你冷靜下來好好反思,並鄭重告誡你:如果你固執己見,不思悔改,繼續進行違法活動,你將會受到法律的制裁!你聽明白了嗎?

答:明白

這段對白,如同一個沉重的十字架,壓在十四億人肩上。這十字架也絕非一句「團結一致向前看」可以被卸下。只要你還在保持沉默,只要你還在讚美逆行者,你就是《聖經》中那個高喊釘死耶穌的人…

作者:徐全(專欄作家、文史學者)


 

相關留言

本分類最新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