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運曲終人滿將近一個月,作為體育迷數關心香港不同運動多年,不少過去一個月間被炒起的話題早已積落聽聞多年,熱潮過後終於有空間讓種種延伸出的討論又沉澱。
一面金牌應該是普天同慶之事,更可況在運動員的最高殿堂——奧運之上。一面金牌又同時牽扯起香港人的身份認同問題,也似乎是香港獨有的現象。在江旻憓奪得金牌的同時,大眾對她的焦點卻迅速落在她的政治光譜和意識型態,更掘出她多年前於撰寫的論文。在一片爭議聲中,江旻憓已經迅速「華麗轉身」,運動員金牌之後遠離運動,下筆之時已經加入馬會,履薪「對外事務助理經理」。
加入馬會任職,名義上和政治仍有一段距離,但馬會作為香港唯一指定的博彩機構,同時是香港最大的單一納稅機構,與政府關係千絲萬縷,而且作為具一定規模的大型機構,職位的公開招聘以常理而言,連面試等程序動輒兩個月以上,江在完成最後一場比賽後兩星期便公開獲聘,要麼意味早已經於數月前備戰奧運期間,為退役後轉換跑道另覓準備;或者在短短兩星期間已經完成整個招聘流程。
答案固然無需深究,但值得註腳是,江本身作為香港體育學院全額資助的運動員,在奧運過後馬上離開,而非先保持運動員身份一段時間,其實做法不符慣例。一般而言,香港體育學院的全職運動員合約以三月三十一日為一個週期,因此即使運動員選擇退役離開全職運動員生涯,通常身份仍然會保持直到合約完結,才「正式」退役。理論上仍然掛有運動員身份,同時高調轉線另謀高就,作為最高資助額每月四萬多港元的運動員,難免予人對體院和運動員身份不尊重之感。
在奧運過後承著社會一時對運動員的高度關注,運動員待遇問題再次浮上水面。普通運動員基本收入大多不足已經猶如舊酒新瓶的問題,劍擊運動員蔡俊彥在社交網站揭露排名較後的運動員出國參賽需自費機票食宿,甚至是比賽報名費,確實咋聽令人人殆笑大方,但放眼全球,許多不甚熱門的運動都有類似現象。舉例而言,今屆花劍(鈍劍)女子團體賽銅牌得主之一,日本的宮脇花綸年前一度在缺乏足夠補助下,為備戰奧運所需的遠征費用,曾參加電視問答節目比賽。
每每提起運動員資金,大眾很容易將目光望向政府,這個老調其實講了十數年,但全職運動員的收入問題所牽涉的,是社會結構等制度性問題,並不是三言兩語能夠梳理得通,因此也不見外國月亮特別圓,不少更冷門的運動員身兼正職,甚至出售相片,相關報導也非罕聞。甚至尋求商業投入,也不見得從本質上平衡,畢竟汰弱留強的制度下,運動產業整體早已經證明不甚可能有利可圖,即使有商業資本投入,在考慮回報後,難免會出現資金側重於最頂級的運動員身上,結論就是一般運動員收入問題並無解決。
有相關研究已經指出,運動員資金的本源而言,其實更所佔比重最大的並非政府和商業資本,而是大眾。許多商業機構出手贊助運動員甚至不惜重金投資運動,所看重的從來不是運動本身的營利,而是運動背後無形的價值。如果要營造一個能長遠對運動員發展有利的局面,社會首先養成長期對本地運動員支持的風氣才是基礎,讓商業甚至政府都知道加大投資本地運動「有利可圖」。每四年才忽然支持,一曝三寒,運動生態又哪來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