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首相石破茂10月1日成為日本第102任首相,接掌這個全球第四大經濟體。石破茂長年來被視為是已故前首相安倍晉三在黨內的政敵,學者指出,儘管石破長期來和安倍意見相左,但他上任後從外交、安保到國內經濟問題等各方面,都將面臨現實與理想上的妥協,很大程度還是會如前幾任政府延續安倍路線。
石破茂面對執政挑戰 料將延續安倍路線
日本新任首相石破茂10月1日上任,過去曾經擔任防衛大臣的石破在外交戰略與防衛政策上深具野心,他近來重提「亞洲版北約」(Asian NATO)成為國際認識這位新首相的熱門關鍵詞。
石破茂主張建構一個亞洲版北約,以集體防禦的方式來對抗中國、北韓和俄羅斯的安全威脅,並且要讓日本自衛隊在美國關島駐軍,頗有藉此構想為日本外交戰略開創新局的野心,但重要盟友美國謹慎以對,認為石破的這項構想過於草率。
石破茂過去被認為是日本前首相安倍晉三的政治宿敵。在外交戰略上,安倍任內透過發明「印太」一詞扭轉了過去世界以中國為中心的亞洲觀點,安倍更被視為是「自由開放的印太」願景之父,如今「印太戰略」已經成為美國、德法、澳洲和印度等國的重要戰略。
在與安倍長期競爭下,不難想見石破茂在五度問鼎自民黨總裁終於成功後,欲擘劃新的戰略政策來奠定自己的地位,各界關注,他上任後是否會帶領日本開啟「反安倍」時代?
中山大學中國與亞太區域研究所所長郭育仁認為,石破茂在執政後,面對現實環境的挑戰勢必要做出妥協,最後石破的政策「延續安倍路線的可能性非常高」。
亞洲北約行不行 學者:恐淪為空談
針對亞洲版北約的構想,石破茂在9月27日當選自民黨裁的當天,在華府智庫哈德遜研究所(Hudson Institute)發表題為「日本的新安全時代」的署名文章。他寫道,烏克蘭戰爭改變了當今的安全局面,「今日的烏克蘭就是明日的亞洲。」「如果把俄羅斯換成中國,把烏克蘭換成台灣,亞洲沒有像北約那樣的集體自衛體系,沒有相互防禦的義務,意味著戰爭很可能爆發。」
集體防衛的概念是,對成員國的攻擊,視為對任何一個其他成員國的攻擊,藉此最大限度發揮威懾作用。因此石破茂主張,為嚇阻中國在亞洲動用軍事力量,建立亞洲版北約至關重要。
郭育仁直指,亞洲版北約是石破「罔顧現實」的政治理想,最後理想只會「淪為空談」。
牽動東亞乃至於世界局勢的台海議題必然是亞洲版北約的主要安全關注,但石破的專文中沒有提及台灣在其中扮演的角色。郭育仁指出,倘若台灣要成為成員國,日本就須承認台灣,等同須與台灣建交,這在外交上並不現實。另一方面,若這個亞洲版北約不納入台灣,則形同虛設。
郭育仁說:『(原音) 如果你排除台灣,那反而你成立這個北約,主要就是要嚇阻戰爭,可是你排除台灣的話,又沒辦法嚇阻戰爭,所以這個有太多現實上的不可能性,會讓石破的亞洲北約主張變成空談。』
曾任安倍內閣特別顧問的谷口智彥(Taniguchi Tomohiko)也在關注國際議題的評論網站「評論彙編」(Project Syndicate)上撰文質疑,日本地區盟友要加入一個「最令人擔憂的防禦點是台灣的亞洲北約,前景似乎很黯淡」,而「不能保證台灣安全的集體自衛,是沒有價值的。」
日本修憲難題
日本新任外務大臣岩屋毅已表示,亞洲版北約是一個「未來的構想」,需要在中長期審慎規劃。但郭育仁指出,即便如此,長遠來看仍要面臨的一個現實的障礙是,如果沒有修憲,東京自己反而無法加入這個共同防禦機制。
日本1947年施行至今的和平憲法放棄以戰爭作為解決爭端的手段,其中第九條明定日本是不具有交戰權的主權國家,因此,若要實現石破的理想,日本必要進行修憲。但日本修憲的難度極高,須要獲得參眾兩院全體三分之二通過,接著再交付公投。
石破欲重塑美日同盟 直接談判難度高
石破也主張要重塑他認為「非對稱化的美日同盟關係」,也就是華府為主、東京為輔的同盟關係,目標讓美日同盟地位提升至與美英同盟相當的對等同盟。
在面對美日不對等的同盟關係上,也可看到安倍路線與石破現在主張路線的不同。
郭育仁表示,安倍採取務實的策略,包括增加對美採購,以及與德國、英國、菲律賓和澳洲等國達成多項軍事協議,「用具體的行動來強化日本自己的角色,讓美日關係、美日同盟變得更對等」,而目前石破的主張是與美國直接進行談判,這樣做的失敗率非常高。
輔仁大學日本語文學系特聘教授何思慎則表示,石破面對這項問題的方式是和華府「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而和美國要進行多大程度的磨合,端看11月美國大選結果是川普或賀錦麗入主白宮。
何思慎認為,賀錦麗的路線與拜登政府不會相差太遠,儘管這項主張可能對美日關係帶來摩擦。而若是川普重回白宮,石破的主張可以回應過去川普政府向東京提出,承擔更多美國駐軍開支的要求。何思慎說:『(原音)未來如果是川普主政的話,可能他可以在回應川普,希望日本自己在防衛力上面自己可以多出錢,那在整個日本在防衛問題上面,或者是在區域的安全上面,日本可以多出力,這個可能都符合這個石破先生要的。』
日中關係仍須回歸現實
石破的另一個外交課題是如何處理與中國的關係,他上任後將為兩國關係設下怎樣的基調倍受關注。隨著東京鞏固美日同盟,加強和擴大與志同道合國家的夥伴關係,以及北京在爭議領土周圍加強軍事存在,都讓這兩個鄰國的關係日益惡化。
石破向來強調和中國協調與溝通的重要性,這也讓他過去常被貼上「親中」標籤。郭育仁指出,石破較不屬於對中鷹派角色,但他擔任首相後勢必仍要回應政治現實,改變他的路線,「因為中國的國際行為,跟習近平上台前的中國,基本上是截然不同的。」
北京最近在日本周遭的軍事活動有更活躍的趨勢,包括8月份一架中國軍用偵察機短暫侵入日本領空,以及中日長年來針對釣魚台的島爭,中國海警船在日本認為是其領土的釣魚台周邊海域繞行,從2020年開始每年在該海域的航行天數都超過330天。
郭育仁指出,中國並不會因為石破上台後,改變這些對日本的安全和軍事做法,因此,石破在處理對中關係上仍需回歸現實層面。他說:『(原音) 所以石破現在雖然說強調對中協調跟溝通的重要性,可是他當首相之後,他還是得面對中國,這一些單邊非常強勢,甚至於試圖改變現狀的行為,所以石破到最後,我認為還是會被迫面對現實,改變他自己的想法。』
石破茂馬上要面對的考驗是是否能在10月27日的眾議院大選贏回日本人的信心,接著是在明年夏季登場的參院選舉,通過這兩關,破除恐成為「短命首相」的魔咒後,才能施行他在外交與防務上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