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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中產示威者的自白 「我有樓 ,但更要自由」

  • 時間:2019-08-02 13:40
  • 新聞引據:、BBC中文網
  • 撰稿編輯:鍾錦隆
香港中產示威者的自白 「我有樓  ,但更要自由」
香港中環遮打花園7月28日舉行的追究警方濫權集會,演變為大規模「自主」遊行,香港警方晚間開始大規模使用催淚彈驅離,部分示威者以雨傘防護。(圖:中央社)

編按:香港反送中行動,在大批年輕示威者中,也有一小批中產階級,這些有樓有家室的人,為什麼不待在舒適圈,而要走上衝突的現場?因為是為了他們的子女,希望下一代可以生活在沒有恐懼的香港。

香港反《逃犯條例》抗議活動已經8週,警民衝突越演越烈,警方出動催淚彈、橡膠子彈驅散示威群眾,已經成為常態,示威者的裝備也逐步升級,從雨傘、木板盾牌,慢慢變成鐵板、長棍、彈弓、汽油彈。示威者要求政府回應五大訴求,包括撤回條例、成立獨立委員會調查員警暴力、釋放被捕示威者等等。但香港政府除了「暫緩」修例外,沒有回應其它訴求。

BBC中文記者多次在抗議現場觀察到,前線示威人士的組成遠比媒體描述得多元,他們當中不僅有年輕人或大學生,也有一些在社會上小有成就的成年人。BBC中文採訪兩位中產階段示威者,試著了解他們走上街頭的原因。

香港反送中自主遊行人士7月28日下午包圍中聯辦,港警晚間7時高舉黑旗,隨即施放催淚彈進行清場。圖為示威者下午在中聯辦大樓後方道路築起人牆防線。(圖:中央社) 

30來歲的阿明(化名)是科技界的青年才俊,一邊做科技生意,一邊在大專院校任教,年薪逾百萬港元。有一雙子女的阿明住在父母為他們買下的樓房。

為了下一代 走上衝突街頭

有別於身邊專業人士和朋友,阿明頻繁出現在「反送中」示威衝突現場。除了為了躲避催淚彈,而帶上口罩外,他不會像其他示威者般,全副裝備走到最前線,也不會衝撞或傷害他人,大部分時間作支援,提供物資,協助學生,或是幫平民疏散。

除了示威者的五大訴求,阿明參與的另一個原因是為下一代。他說在示威前線見到的學生,讓他想起十幾年前的自己。 2003、2004年的時候,他已經參與香港的民主運動,但年紀漸大,他不再是在最前排吶喊的一群,經常提醒自己以理智,非情緒去觀看事態發展。

阿明說,作為老師,他希望在前線幫助學生,作為父親,他也思考子女未來的路。

中國曾作出1997年香港主權移交後「50年不變」的承諾。《逃犯條例》爭議讓更多人擔心香港未來「一國兩制」的走向如何。

「我不敢想像2047後的香港,也許最壞的情況可能是一國一制,香港會失去所有事情,香港兩制下的獨特性會被鏟除。」

拒絕移民  香港是我的家

阿明說,現在有太多外來文化來對香港的語言、生活模式、價值觀、專業主義等等,都有所衝擊,香港人就是因為對這些改變感到反感而出聲。

「我要移民其實不難,但我和太太有共識,大家都想在香港生孩子,我們不想他們有外國國籍,因為我們一直好鄙視香港高官這樣做。到2047年,我真的不知道情況有多壞,現在只有盡力做,做父母要做的事情已經做了,也有為他們的未來付出過。」他說。

阿明認為,香港政府沒有一絲讓步,示威者把行動升級是「別無選擇」,無論是衝擊立法會、不合作運動等等,他予以諒解。

反對逃犯條例修訂的香港民眾7月1日持續抗爭,示威群眾晚間衝進立法會會議廳,並在牆上噴「太陽花HK」、「反送中」等字樣表達訴求。(圖:中央社) 

有樓不代表未來穩定

35歲的阿祥自稱是一名「富二代」,在父親人脈的幫忙下,進入一間銀行從事行政工作,月入幾萬港元,「不算是最賺錢的一群人」,他在父親協助下,幾年前和太太買房,還沒有子女。

以前他對政治冷漠,一直不明白為何有人要走上街頭,認為社會上參與政治的人,都是為了自身利益,或是因為他們不會賺錢而抗議。五年前,香港爆發爭取「真普選」的雨傘革命,阿祥驚覺他身邊的朋友積極參與其中,而自己「渾然不知社會上發生甚麼事情」。

「雨傘革命醞釀時,我覺得他們(佔中三子)又是一群爭取利益的政客,他們竟然提出做違法佔領道路爭取普選,我完全接受不到,我當時不明白,為何一群人這麼在意民主。」

那時候,他在社交平台表達反對佔中的想法,幾個中學同學私訊他,有人責罵他不理民間疾苦,有人嘗試向他解釋運動的目的。

「我此前不知道他們對政治充滿想法,每次與他們見面都只是吃喝玩樂,後來我才知道,他們是刻意遷就我,去避開討論政治。」


2014年,香港民眾手持雨傘對抗胡椒噴霧與催淚彈的鏡頭仍震撼全球,雨傘革命成了亞洲民主運動的新象徵。(AFP)

不再冷漠 雨傘革命的啟蒙

2014年9月28日,香港員警向為了爭取普選而佔領道路的示威者投下催淚彈,當天,阿祥在社交網站看到自己一位朋友頭破血流,「那是我第一次為了一場運動而哭,受傷的人是我很好的朋友,我一直不知道他會站在前線,原來我一直不了解身邊的人……我問這位朋友,這樣受傷值不值得,他說,為了香港和下一代,一切都值得,原來有些人真的為了錢以外的東西去抗爭,我認識到,我曾經無知。」

「雨傘運動」是他政治啟蒙的觸發點,「那時候才開始認真看新聞」,從理解示威者,變成「和理非(和平、理性、非暴力)」民主派支持者,會在意選舉和參與遊行。

2019年6月,《逃犯條例》爭議爆發,發生多次警民衝突。6月12日,他在立法會外親身體驗了人生中首枚催淚彈,在混亂的示威現場,他在警方揮舞警棍下逃走。

他說那天自己只是現場,什麼也沒做,卻也有這樣的遭遇。

阿祥認為,行政長官林鄭月娥除了宣佈「暫緩」修例以外,具體上並沒有回應示威者其他訴求,香港的制度出現問題,反映這個政府「是可以完全不理會民意」。

7月1日示威者闖入立法會大樓,阿祥得知狀況,他與多名朋友各自駕車前往該區附近,並派人到金鐘附近尋找黑衣年輕人,希望把示威者安全送回家。

走出舒適圈  與年輕人同行

「我看到(衝入立法會)那一幕哭了起來,因為我發現我一直都很懦弱,很安於現狀,留在自己的舒適圈(comfort zone),不敢參與直接抗爭,而要讓一群比我們更年輕的人,去為我們爭取民主,我想,我至少要跟他們同行。」

香港示威者高喊「光復香港,時代革命」,圖為金鐘官署外牆遊行人士留下的噴漆。(圖:中央社) 

之後,阿祥多次身穿黑衣和戴上頭盔協助前線示威者,他強調不主張向警員投擲雜物,自己從來沒有這樣做,但有時會拆毀柵欄和路牌,供其他人用作路障或盾牌。

在示威者接近失控時,他也會呼籲不要過火。他認為,要解決問題是,香港政府要作出更大讓步,但目前示威者所作的行為是否真的能夠達到目的?阿祥說,沒人知道,因為沒有人有更可行的建議。

中產朋友與家人都不贊同他的做法,阿祥與他們處於「冷戰」的階段,「基本上暫時都不見面,以免不歡而散」。

「他們需要的是穩定,只要賺錢,跟我以前一樣,現在他們覺得我是激進派,為何有樓有家室,明明可以每個月去旅行還不滿足,但有樓不代表你未來穩定,不代表你可以快快樂樂生活下去,我會擔心下一代的未來,不希望他們將來活在恐懼當中,過著沒有自由的日子,我醒來了,知道政權可怕,希望他們有一天會醒,」他說。

(本文取材自BBC中文網,文中小標為編者自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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