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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魔法師陳蔚綺 讓折翼生命譜出動人樂章

  • 時間:2013-07-03 07:56
  • 新聞引據:採訪
  • 撰稿編輯:吳琍君
指導身心障礙學生學習音樂已經長達18年,其中更有7位獲得總統教育獎殊榮的音樂老師陳蔚綺,不僅先後獲得十大傑出女青年、卓越教師獎及菁師獎的肯定,對她來說,音樂更是魔法,可以讓折翼生命譜出動人的樂章。
◎放牛班與升學班 打敗滿懷熱忱的音樂老師
『(原音)然後那個後段班就是他什麼都不想學,然後又在那邊吵吵鬧鬧,然後就是,我覺得自己好像馴獸師一樣,就是要在那邊一天到晚一直罵:「你們不要講話!安靜!我們現在大家一起來唱哪首歌……」然後他們還是吵成一團。』
1992年剛從國立師範大學音樂系畢業的陳蔚綺,到當時仍然盛行升學主義的國中任教,原本滿懷理想與熱情,以為音樂課正好可以抒解這些莘莘學子苦悶的學習壓力;沒想到除了中段班的學生之外,放牛班的桀鷔難馴與升學班對音樂課的冷漠,都讓她對音樂教育感倒心灰意冷。
陳蔚綺說:『(原音)然後我剛講到那個升學班的那些孩子,就是他們根本音樂課就不理你,他就是帶課本自己在讀書,然後我叫他們唱歌,就是都沒什麼聲音,然後因為都沒什麼聲音,我只好自彈自唱,然後後來就越彈就越……,就是都鴉雀無聲,我就越彈越火,然後後來就「砰!」一聲,我就說:「你們當我是piano bar呀!我在彈琴唱歌給你們聽嗎!」然後我就覺得,哎!國中的音樂課怎麼這麼讓我灰心!』
◎特殊孩子真情流露 演唱歌聲撼動人心
直到1995年,台灣的特殊教育開始萌芽,彰化啟智學校徵選特教老師,陳蔚綺就在對特殊教育毫無概念的情況下,投入特殊教育的領域,一轉眼就是18年。而讓陳蔚綺一路走來,始終如一,沒有放棄這些特殊孩子的原因,跟這些孩子對音樂的熱情有很大的關係。
陳蔚綺:『(原音)所以最大的落差就是,像我們以前在彰化啟智學校的時候,我們有升降旗,然後那時候就真的是被嚇到,因為那個國中生就剛才說過,就他們都不肯開口唱歌,結果在我們彰化啟智學校,那時候其實只有100多人,可是我們在唱那個國歌、國旗歌的時候,那個聲音是「震天雷」這樣子,就是他們每個人是齜牙咧嘴地這樣喊得很大聲,拉開所有的嗓子,然後就是很努力,每個人都扯破喉嚨在那邊唱歌,完全是不同的情境!』
喜歡就完全地表現出來,給你百分之一百的回饋,這就是在特殊學校的孩子帶給陳蔚綺最大的感動。
◎化身音樂魔法師 全心投入特殊教育
陳蔚綺指出,有些特殊孩子為了引人注意,或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很容易動怒,但他們都可以在音樂中,展現非常快樂的一面;尤其是自閉症的孩子,很少跟別人互動,但在音樂課當中,卻很自然地就放得很開。這些場景總是讓陳蔚綺感到自己彷彿化身成一個音樂魔法師,音樂不再只是音樂。
陳蔚綺:『(原音)尤其是在音樂這個部分,在特殊孩子身上,其實我會覺得我會變成一個音樂魔法師;甚至有一些本來沒有什麼語言表達能力的孩子,他就在音樂之中,傳達一些情感交流。所以,非常有趣!就是我會覺得,音樂好像不只是音樂,然後在這個特殊孩子身上,我看到很多的神奇的事情,然後我們在音樂的魔法之中,就是可以改變他們很多的情緒問題、或甚至一些行為問題。』
加上教導特殊孩子學習音樂,沒有既定的教材,因此必須要自行研發、編寫適合這些孩子的音樂教材,對陳蔚綺來說,正好可以海闊天空,揮灑出無限的可能。
◎不遺餘力指導唐寶寶 自立自強成街頭藝人
(陳蔚綺指導唐氏症學生江國銓學陶笛的實況)
陳蔚綺現在除了在台中特殊教育學校擔任輔導主任,並教授音樂課程之外,課餘時間,也不遺餘力地指導學生學習各項才藝,希望他們畢業之後,能有一技之長。
已經拿到5張街頭藝人執照、成為今年「周大觀熱愛生命獎章」得主、並獲得去年總統教育獎殊榮的多重障礙藝人許育瑋,就是陳蔚綺的學生;也是剛剛在加緊練習吹奏陶笛,即將畢業的唐氏症學生江國銓的學長。江國銓目前是學校陶笛隊的成員之一,今年5月剛考上台中市街頭藝人執照,現在每逢週六下午,就會在高速公路西湖休息站,和其他師兄弟輪番上場表演。
陳蔚綺指出,唐氏症的小孩不僅弱視,看不清樂譜;也因為智能不足,看不懂樂譜;加上手指及舌頭粗短,學吹陶笛,必須克服許多困難。
陳蔚綺:『(原音)就是說我們在蓋這些孔的時候,如果說我們手指很細長的話,就是能夠比較容易把孔蓋好,比較不會有漏風的狀況,或是說你在操控上要移位什麼都很輕鬆;可是對他們來說,那個手胖胖短短,就是可能要這樣挪來挪去,就是比較辛苦一點啦!那還有他們的舌頭其實就是那種大舌頭,那我們有時候在吹一些比較快速音群的時候,我們其實真正要把音吹清楚,我們要那種比較靈巧的那個舌頭,來把那個快速音群把它吹清楚;但他們來說,這個又是一個比較難一點的地方。然後在記旋律上面,就是其實唐寶寶他們是因為有那個智能障礙的問題嘛,就是他們要把一個曲子的旋律背起來,也要花比較多的時間,反覆地一直練習,才能夠把旋律記起來。』
也因此,唐寶寶學音樂,完全是靠「勤能補拙」;加上江國銓現在已經上街頭表演,必須準備許多新曲子,這又是另一項挑戰。
『(原音)(陳蔚綺問江國銓)學新曲子的時候怎麼辦?有沒有覺得很難?(江國銓:對!)就一直要練習嗎?(江國銓:對!)一直反覆練,然後一直到學會為止?(江國銓:對!)(記者:不過很棒,真的已經,真的……讚!)阿姨說你讚吶!你要說什麼?說謝謝!(江國銓:噢,Thank you!)Thank you喔!你有練到英語喔!』
◎6位鋼琴家教生 獲總統教育獎殊榮
(陳蔚綺指導重度視障生陳彥豪彈鋼琴實況)
除了在特殊教育學校指導特殊孩子學習音樂之外,陳蔚綺還在家裡,義務指導其他特殊的孩子,不斷超越障礙。其中6位家教學生,還因此獲得總統教育獎的殊榮,包括剛才正在加緊練習,準備在今年11月前往維也納參加第三屆國際殘障鋼琴大賽的重度視障生陳彥豪、以及陳蔚綺指導的第一位全盲加腦麻生張晏晟,還有第一位視障加聽障生曾宣淯。
陳蔚綺表示,為了指導視障生彈奏鋼琴,她經常把眼睛閉起來彈琴,想像自己看不到譜時,如何將手落在正確的琴鍵上,包括如何從高音Do大跳到低音Do等等。事實上,對明眼人來說,輕易可以用雙手彈奏出來的音,對視障生而言,卻真的是「摸索」出來的。
陳蔚綺邊說邊拉著視障加聽障生曾宣淯的手示範:『(原音)我們是說黑鍵,可是他們就會說凸凸的;我們就說這邊是3個凸凸的,這裡是2個凸凸的,前面的就是Do,然後再來又是3個的,就不是Do。我們要找到2個的凸凸的,前面這個是Do,然後這邊是3個的,不是,那2個的是Do,找Do,再往低的,就這樣摸摸,往下找Do。』
當陳蔚綺拉著曾宣淯的手示範時,曾宣淯一直開心地傻笑著。
不過,陳蔚綺表示,視障生因為看不見,聽力通常都比較好,學習各項樂器都有不錯的成績。但以另一位全盲加腦麻生張晏晟來說,除了眼睛看不見,還因為腦性麻痺,不良於行。因此要踩到鋼琴的腳踏板,成為他最大的罩門。
陳蔚綺:『(原音)因為他的腳沒有力氣,然後我們傳統學音樂的就是,你一定要腳跟著地,然後晏晟那時候大概國小的階段,就是每次去參加鋼琴比賽的時候,然後就都被評審一直寫說:『踏板的方式不正確』。然後就被扣分,然後就沒辦法拿到非常好的成績。』
不過,在陳蔚綺的指導下,張晏晟還是憑著過人的天賦及毅力,在2008年獲得國際台北蕭邦鋼琴大賽少年組特別獎,還曾應義大利音樂家馬德蓮娜的邀請,前往義大利進行公演。
◎克服視、聽、語障 美妙琴音彈出天倫情
(陳蔚綺指導多重障礙生曾宣淯彈鋼琴實況)
真的很難想像,這樣的一串音符,出自一位眼睛只能看得到微光、耳朵帶著助聽器仍然聽不清楚、語言表達也有障礙的孩子曾宣淯的手。
指導曾宣淯彈琴的陳蔚綺表示,其實她要教宣淯時,心裡也想說,完蛋了!之前好不容易摸索出教視障生彈琴的方法,現在再加上一個聽障,那要怎麼教?
陳蔚綺:『(原音)就我大部分會再加上就是要在他耳朵旁邊唱音,甚至還要幫他打拍子,有時候彈的那個速度,就是用手指在他肩膀上面彈奏這樣子;那拍子強弱,就是我會讓他就是用力拍,甚至我會在他身上加重力這樣推,有時候他彈的時候,我要幫他推、推、推,就是耗很多的體力。』
陪伴在旁的宣淯媽媽表示,宣淯不懂旋律,也沒辦法看譜,因此她必須在旁邊幫忙看譜,做筆記。宣淯回家之後,再把老師上課的全程錄音拿出來,從早聽到晚,連睡覺的時候都在聽,直到很熟悉那個旋律,才有辦法跟上進度。而為了當宣淯的小助教,宣淯媽媽甚至另外去拜師學琴。
不過,宣淯媽媽承認,現在宣淯彈的曲子已經越來越難,她常常教錯,現在已經不敢教了!宣淯媽媽:『(原音)常常也教錯,常常老師說,咦?好像不是這樣啊?我說,我自首,我教錯了!以前我會很堅持我是對的,可是到後來,因為我常常會弄錯啊,所以我都說,宣淯,哪個是對的?我們兩個就在那裡研究,你知道嗎?宣淯就在一直笑,一直笑,媽媽你也不會了!』
皇天不負苦心人,如今宣淯已經可以彈出貝多芬的變奏曲,宣淯媽媽開心地表示,現在宣淯越來越喜歡音樂,越來越喜歡鋼琴,也越來越開心;她看著宣淯的變化,過去所有的煩惱全都拋到腦後了!
◎克服重重障礙 自閉症仍是最大挑戰
儘管幫助過無數特殊孩子,包括腦性麻痺、唐氏症、視障、智障、及語言障礙的孩子,克服先天條件的不足,在音樂裡找到自信。但是陳蔚綺也承認,對她來說,最大的挑戰還是自閉症的孩子。
陳蔚綺回想當年投身特殊教育的第一堂課,記憶猶新:『(原音)特教的第一堂課其實給我一個很大的震撼,我的第一堂課就被一個自閉症的女生抓頭髮,「砰!」就抓很用力,然後我差點就眼淚要掉下來,我當下其實當然是有點被嚇到!』
不過陳蔚綺也很快就認識到,她現在面對的是一群特殊孩子,她必須設身處地去理解這些沒有語言能力的孩子,真正想表達的意圖。
但是想要真正了解這些自閉症孩子內心深處的想法、或是他們在意的地雷,其實並不容易。有時他們發飆的原因,甚至可以追溯到一個星期、甚至一個月前的某一個事件;連稍微調整例行的流程跟規矩,都可能讓他們情緒失控。因此,面對自閉症的孩子,必須花很多時間去摸索,教起來也格外辛苦。
陳蔚綺說:『(原音)那我那天只是因為就覺得說我們那間教室好像蠻髒亂的,然後我就跟他們講說,同學我們先來打掃一下,然後再來上音樂課好不好?咦!完蛋了!那個自閉症的孩子就抓狂了,所以我那天其實是有被攻擊啦!就是被他狂甩耳光好幾下,就是真的會被嚇到。』
儘管如此,陳蔚綺還是花很大的心力,不斷地嘗試去敲開自閉症孩子的心靈之窗。甚至認為:天下無不是的特殊孩子,只有不是的特殊老師。
◎特殊孩子良師難尋 陳蔚綺分身乏術
事實上,在台灣要找到像陳蔚綺這樣充滿愛心的老師,又是正統音樂系出身、雙修特教,還在校園實際從事特殊音樂教育的老師,十分難尋。也因此,許多特殊孩子輾轉打聽,都非常渴望能拜入陳蔚綺老師的門下。
然而,身為兩個孩子的母親,陳蔚綺常常不得不擺盪在天平的兩頭。陳蔚綺說:『(原音)對呀!就是一直想要多留一點時間給自己家裡的小孩,可是其實我已經辜負了好多個想要跟我學琴的孩子。就是因為像那個視障的孩子,他們其實有時候在找老師上面也是會遇到一些挫折,就是因為一般的音樂老師就是會想到說,嗄?說:沒辦法看譜,那怎麼教啊?就是會覺得說,這是一個麻煩的事情。所以他們在找老師,確實也會遇到一些被拒絕的狀況。』
陳蔚綺表示,由於她的母親也是鋼琴老師,小時候她常因為母親把課餘時間都用來教鋼琴而感到難過,因此無論如何,她都要留一點時間給自己的小孩,也因此不得不對這些特殊孩子說抱歉。
陳蔚綺:『(原音)我的媽媽她也是鋼琴老師,然後其實這又說到我小時候一點小痛處,就是我媽媽她就是卯起來教鋼琴那種音樂老師,她是國中音樂老師,然後她就是等於每天晚上就是排鋼琴課排滿滿,然後週六週日也都是從早一直教到晚上這樣子,所以我跟媽媽就是能夠聊天的時間,非常非常有限,然後我們碰面的時間就是我媽媽要教我鋼琴的時候,就是上課、彈鋼琴。所以我自己會覺得,我不想要步入這樣子的後塵,就是母女關係的那個聯繫非常薄弱這樣子。』
如何讓折翼的生命,都有機會譜出動人的樂章?台灣需要更多像陳蔚綺這樣充滿愛心的音樂魔法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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