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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念三島自決50年/遍地全共鬥時代 三島與他的孤寂 (下)

  • 時間:2020-12-09 18:45
  • 新聞引據:採訪
  • 撰稿編輯:新聞編輯
紀念三島自決50年/遍地全共鬥時代 三島與他的孤寂 (下)
三島由紀夫自決前積極走訪校園宣揚理念。圖:劉燕子提供

其二:火紅的全共鬥時代—東大駒場900號教室的對話

文革狂飆突進時代,鄰國的日本,全共鬥學生運動也轟轟烈烈,希望與幻滅,愛與暴力更是發展到極致。由於其高度的組織性與派閥性,日本的學運無論是在學生參加的人數上,還是在跨越時間的長度上,影響面的寬度上,手段的暴力性上,遠遠超過同時代資本主義國家的新左翼學運。

到1968年,日本共有165所大學發生「學園紛爭」,占全國大學的80%。其中有70所大學築起路障、封鎖校園,「全共鬥」燎原之火,甚至燒到高中。


寫真出自:《アサヒグラフ》1969年2月號。

1969年1月18日,警視廳機動隊進入東京大學本鄉校園,「安田講堂攻防戰」。19日,最後一批死守“安田講堂”的學生高唱《國際歌》。學生被捕983人,負傷369人。20日,佐藤榮作首相視察東大,決定停止入學考試。1969年9月全國全共鬥爭成立,號召武裝鬥爭的赤軍派首次登上公眾舞台。但以後學運與新左翼運動在量上擴大,質上衰退,進入七十年代後武裝鬥爭與內鬥激化。1970年,赤軍派宣言建立世界革命根據地,劫持「淀號」民航機飛往北韓,另外一部分遠赴中東革命,製造一連串暴恐,「淺間山莊事件」以及聯合赤軍內部在革命與正義的口號下整肅,殺害同志事件曝光之後,新左翼運動失去大眾支持,至今日本社會留下政治冷感後遺症。

1968年11月,東大文學部部長林健太郎等幾位教授被全共鬥學生監禁在文學部第二號樓好幾天,全共鬥試圖脅迫校方答應他們的要求。三島與作家阿川弘之等人疾呼全共鬥停止不人道的做法,馬上放人,嚴厲批評造反學生的所作所為。

1969年1月,三島在文春文庫出版的隨筆集《為年輕的武士》中收錄了《把東大變成動物園》。此文指出:羽田事件時我就想,既然你們打算阻止佐藤(榮作)首相赴美訪問,乾脆幹掉他不就好了嗎?舉手之勞而已。但刺殺是單槍匹馬的行為,也許這違反你們的組織大眾的理論,但我覺得,還是沒膽量,沒有刺殺的膽量。

全共鬥學生摩拳擦掌鬥三島

他還揶揄「安田講堂攻防戰」中沒有誰從樓頂跳下來殉道,「沒有人動真格的,你們沒有為革命捨命的思想準備。所以我說這是一場有錢人的少爺與小姐的消遣行為不過是在玩一場名為革命的遊戲。」

在同書另外一篇《為青年武士精神講話》一文中,三島記錄了目睹造反學生的粗魯言行。那次他作為東大的畢業生參加校方與三派全學聯共同探索解決大學問題的討論會。

大學教授們對學生使用的是謙恭有禮的語言,但造反學生卻以「畜生」、「王八蛋」、「胡說八道」來回應,一幫人跟著奚落和嘲笑。

三島又無法坐視了,「難得一場師生對等立場的討論,請諸位教授也以對等的立場來回應學生,不要用恭謙有禮的語言了,那邊罵「畜生」,這邊也應該回應「畜生」,所謂禮儀,要相應地適合對方的禮儀才算禮儀」。

《把東大變成動物園》揶揄的是造反派學生聲稱要在東大建立「解放區」,那麼就要「讓學生自由地組織他們理想中的『解放區』,嘗嘗『解放區』的恐怖滋味」。「東大變成完全自治、完全自由、人性完全釋放的『解放區』會怎樣呢?所謂‘解放區’突兀在我等市民的正中央,會怎麼樣呢?這一點,校園師生、普通市民應當了解其後果。十全十美地解放人性,會怎麼樣呢?非常可怕的事。如果只是傳單這種廢紙滿天飛,那還算好,如果出現小偷、強盜、強姦的話呢,人,完全可能返祖獸性」。

三島的結論是,「沒有力量的知性,連個屁都不如。」與他文學的唯美、古典的文體,顯得下里巴人,南轅北撤,但他以這種輕鬆的語調「以牙還牙」。

東大「安田講堂陷落」後的四個月,即1969年5月13日,東大駒場教養部900號在教室門口張貼著「東大動物園特別陳列品--近代的黑猩猩」漫畫回應他的《把東大變成動物園》,全共鬥學生摩拳擦掌地準備幹一場三島的批鬥會,首先給這位學長來一個當頭棒。

此時,三島已經三度入圍諾貝爾文學獎,在戰後文壇佔有重要的一席,但全共鬥奉行的就是解體權威的哲學,不少人將毛的「造反有理」、「革命不是請客吃飯」背得滾瓜爛熟,把大人物拉下馬捉弄一番,只是小菜一碟。

單槍匹馬會學生激烈論辯

三島拒絕了警視廳的警衛,甚至沒有帶「盾之會」的學生做保鏢,身穿一件黑短袖颯爽英姿單身赴約,看到「近代黑猩猩」毫不介意,「哈哈哈」微笑著,意氣洋洋地走進一片「嗡嗡嗡」亂起哄的教室。這間能容納500人的教室被擠得水洩不通,全共鬥學生來了一千人。召集人的木村修,就是半夜三更直接打電話到三島家喊他來的這位學生,甚至擔心天花板被擠垮。

三島以輕快而嚴肅的語調與全共鬥理論家芥正彥、小阪修平等人圍繞暴力問題、時間的連續性問題、三派全學聯的癥結問題、政治與文學的關係、天皇存在問題等幾大板塊展開激烈的論辯。

最後,三島說:「對諸君表現出來的抗議戰後日本知識界欺瞞與偽善的決心,我深表共鳴。只要諸君說一聲「擁護天皇陛下」,我就與你們聯手行動」

「語言呼喚語言,語言帶著生長出來的翅膀在這房間裡飛翔。我暫且留下語言,留下言靈而先行離去。但諸君,我相信你們的熱情,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即使我不再相信任何別的東西,但諸君一定要明白,我相信你們的熱情。」

三島真摯而幽默地與學生對話,教室內不時發出一陣陣輕鬆的笑聲。三島與「盾之會」代表保守民族傳統與秩序的「右」翼立場,全共鬥高舉「大學解體」、「自我否定」的大旗,掄起暴力棒跟國家權力的代表警察對著幹,在是否擁護天皇制這一點上南轅北撤,但二者都不否定暴力,各自從保守與進步立場反對日本從屬於美國的保護傘下,在民族的自立與自尊方面立場一致,因而又惺惺相惜。

三島後來自己說,「訪問全共鬥是一次非常愉快的經驗

當年一身學生服司會的學生木村修時隔整整半個世紀,終於掂量出「諸君,我相信你們的熱情」這句臨別贈言的分量:「對三島由紀夫而言,在思考的表層上,無論是左、或是右,關鍵在於他是否能根源性地思索。只有永不言棄的徹底思考者,才是他欣賞的人。人類世界需要根本的思考,根本的對話,這就是三島由紀夫給我以及那天參加討論的一千名學生的啟發,並影響我們的成長」。

小阪修平在其著述《作為思想的全共鬥》中讚揚三島的真誠,由此更看清戰後民主主義大旗下的知識人與大學當局的不誠實品格。

那是一場語言與語言激烈碰撞迸發出火花的對話,當年小女兒騎在肩膀上參加對話的芥正彥對鏡頭後的導演豐島圭介說,那是語言尚有力量的時代。


三島由紀夫在自決前到各大學積極與青年學子對話。圖:出自網路

諾貝爾獎提名之際奔走修憲、成立「盾之會」

(三)是切腹自決,而非「腹切り」的性命出售

「日本國民衷心謀求基於正義與秩序,永遠放棄以國權發動戰爭、武力威脅或武力行使,作為解決國際爭端的手段。為達到其目的,不保持陸海空軍及其戰爭力量,不承認國家的交戰權」。—《日本國憲法》第二章第九條

《日本國憲法》因而又被稱為《和平憲法》或《非戰憲法》。於1946年11月3日公佈,1947年5月3日起施行,至今73年,從未修改過一次,有人申請諾貝爾和平獎。順便說一句,同樣作為戰敗國的德國憲法,戰後修改過三十幾次。

三島文學早在小說《憂國》裡的唯美、浪漫與古典主義的外衣下,包含武士慷慨赴死、國家主義的意識。《憂國》之後,三島現實中的憂國成色愈加鮮明,他認為「和平憲法」已經成為左右兩翼的政治口實而被利用,所謂日本的絕對和平主義,其實是偽善的代名詞。

1968年10月5日,他傾其私財,以參加準軍事訓練的學生為中心, 在東京成立「盾之會」。

成員開始多來自「日學同」(日本學生同盟會,)其前身是對抗新左翼學生為恢復大學正常化的保守派學生同盟,在「進步的」新左翼思想占主流的空氣下,1966年,少數保守派學生創刊《日本青年新聞》,其主要綱領是:1、謀求知識與行動統一;2、尊重日本的歷史與道德傳統,努力弘揚民族精神與創造文化;3 、遵守道義,服從法律,寓理念於中道精神之中,熱愛自由與和平,確立真正的民主主義,創造人類福祉。 經過分裂與組合,「日學同」提出:打倒全學聯;制定自主憲法;廢除日美安保條約;建立獨立自治的防衛體制;奪回北方四島等失地;粉碎核防條約;實現真正的民族獨立。

三島在創刊號上撰文激勵學生用美好的日語記錄自己思想 ,稱讚「新的學生組織打開了一扇天窗,日本的太陽在此閃耀」。

「盾之會」除了早大的學生之外,並擴展到明治大學等31所大學的在校生。

在「盾之會」成立兩個月後,又從中挑選出13名精銳骨幹,組成一個核心組織--「憲法研究會」 ,這個研究會的主要目的是呼籲日本政府改憲,修改第九條。

三島思考日本問題的根本所在,美式民主帶給日本的精神究竟是什麼;安保制約下的自衛隊,如果要成為一支真正的具有名分與名譽的國家正規軍,除了改憲,讓國家獲得新生之外,別無出路。他堅信自衛隊覺醒之日,便是日本覺醒之日,他試圖呼籲自衛隊佔領國會,強行改憲。

8000字的《關於新憲法中「日本」的缺失》,與《關於放棄戰爭》、《關於非常事態法》一道成為三島留下的關於憲法討論的唯一的完整論文,他甚至認為現行憲法為日語中最醜惡的文體。如不改憲,日本將很輕易地成為美國軍事體制的香餌,不僅喪失自立的機會,甚至將喪失日本的歷史、傳統、文化,頻臨更大的危機。

自決的前一個月,即1970年9月22日,三島接受《朝日新聞》記者森本哲郎的採訪時說「憲法第九條必須改變」。

《性命出售》發表的1968年10月21日「國際反戰日」,新左翼各派兩千餘人闖入東京新宿驛發動抗議示威,車站遭到破壞,150萬人乘客受影響。警察以「騷亂罪」逮捕700餘人。

三島期待第二年在發生新左翼示威出現縱火破壞行為時,自衛隊以維持治安為名採取行動,「盾之會」也乘機出動加入維持治安,政府啟動超常規法改憲,實現自衛隊國軍化。

但是1969年的「國際反戰日」,新左翼示威規模比較小,很快就被警察制伏,因此,不要說自衛隊出動,「盾之會」也失去了大顯身手的機會。

50年後原「盾之會」成員告白,緊張了一年的神經,突然鬆弛下來,有種強烈的失落感。

國際反戰日行動失敗 自決隱然湧現

1970年3月-9月,日本首次舉辦以「人類的進步與和諧」為主題的世界博覽會,日本社會籠罩在物質與科技昌盛的熱氣中。

三島並不希望青年們一生被他的思想綁架,他也奉勸青年不要與他一同赴死。他在自決前對要求退會的成員也不阻攔,甚至親筆寫信表示感謝。在成員向他報告要結婚時,他更是以櫻花茶相待,祝福新人。10月,他撕毀與學生定下的血盟書,他已經準備了要解散「盾之會」,希望他們好好地就職、結婚,不忘初心。

1970年11月25日,三岛身穿「盾之會」的軍服在門口迎候四名成员,這四名成员分别是森田必勝(早稻田大學學生)、小賀正義(神奈川大學生)、小川正洋(明治學院大學學生)、古賀浩靖(神奈川大學學生)。隨身攜帶關孫六武士刀,公文包裡還有兩柄短刀。

為了這一天的切腹自決之唯美,他已在數日前就開始只進流食。

一行乘白色轎車啟動。

轎車經過了三島長女就讀的學習院初等科,稍微停留後朝目的地出發。

一路上五人還情不自禁地哼起悲壯的《唐獅子牡丹》歌。1965年硬漢高倉健主演的電影《昭和殘俠傳》的主題歌。,歌詞「義理千金重,男子漢的世界」、「黎明即將來臨,但在它抵達之前,俺用氣概撐起一個夢想的世界」為左右兩翼青年熱唱。《昭和殘俠傳》中的俠客背後刻著一剛一百獸之王唐獅子與一柔—盛開的牡丹花刺青。牡丹花的露水能夠殺死獅子毛髮里的小蟲子,二者相伴相生,無所畏懼,象徵著肩負時代重任的叛逆精神,又深得武士快劍恩仇的遺風,雖然古樸得笨拙,落後於工業化的時代,但捨命取義,以身殉節的傳統浪漫氣質,深得人心。

下面這張寫真取自網絡,後面的故事眾人皆知。


若松孝二導演的電影《11.25自決之日-三島由紀夫與年輕人》。圖:出自網路

五人挾持自衛隊東部總監,綁架為人質,隨後三島在陽台上對800餘名自衛隊官兵進行政變演說:

 「放棄物質文明的墮落,找回古人淳樸堅忍的美德,成為真正的武士」。「當下的日本,既非自由,亦非民主主義。吾等所愛的日本是具有悠久的歷史與傳統的國家。各位有沒有捨命去反對這部被抽筋刮骨的《憲法》呢?如有,那麼,從即刻起,一起奮起反抗,一同赴死吧。」

在一片奚落聲以及直升飛機的「嗡嗡嗡」中,自衛隊沒有一個人響應他的呼籲,他朝陽台下撒下《檄文》。

慷慨政變演說後 一派寂靜

《檄文》提到50年後當下的日本仍未正視的現實問題:

「何為沖繩歸還?何為本土防衛?美國對日本出現真正的自主軍隊保衛本國領土一定不會爽快,這是無冗置言的。如果在兩年之內無法恢復自衛隊的自主性的話,將如左翼所言,自衛隊將永遠成為美國的傭兵。自衛隊不挺身站出來,就無法改憲,諸君保衛的是一部否定自身的憲法」。

三島三呼「天皇陛下萬歲」之後轉身回到總監室,選擇了切腹自決。由於幾次森田介錯未成功,三島試圖咬舌自盡。追隨三島切腹自決的是25歲的森田,他的頭帶上寫著日本十四世紀著名的武士楠木正成的名言:「七生報國」。

日文漢字中的「切腹」 與「腹切り」的意義是不同的,「切腹」指的是武士精神,「腹切り只是切傷了腹部」。四年前的1966年,三島曾在東京外國記者俱樂部的一次聚會上回答西方記者好奇日本武士切腹儀式時指出,「西方有不可視的原罪之說,而日本武士是可視的心靈之罪掏出來,精神的象徵」。

三島與森田,日本最後的切腹。

(四)庭院沐浴在夏日的陽光的照耀之下,一派寂靜

當年三島以為十年後人們會聽到他捨命的呼喚,50年後的今天,他的期許仍待實現,人們仍然假裝沒聽見他的呼喚;或者聽見了,無動於衷,甚至嘲笑這個老古董。

有人認為三島的自決是選擇精神的快感,不敢面對老年的衰敗的肉體,唯美主義的極限;有人認為是他在競爭諾貝爾文學獎時輸得不甘心;有人認為象徵著舊式的軍國主義的終結,新型軍國主義的開端。

只是一個長達73年連「軍」都沒有的國家,何來「軍國主義」呢。

又有人視他為文人的政治作秀。記得作家陳希我說過,一個作家必然涉及政治,因為政治是生存的一部分。何況日本作為一個「非正常國家」,長期處在失去國體甚至被佔領的屈辱之中。

三島自決50週年之際,一直背負心靈重負的原「盾之會」的青年學生們已被歲月磨成白髮老人,終於有人開啟心靈之扉。

據「盾之會」唯一的一位沖繩出身的成員回憶(2020年11月25日《八重山日報》),在日本政府與美國締結沖繩回歸條約時,日本全國上下沒有一人要求領土回歸的同時要求美軍撤走軍事基地。今天本土很多人批評沖繩受到中國的侵略,殊不知,沖繩早就受到美國的侵略,至今仍在佔領之下。如果三島還活著,他一定會說,今天,今天正是改變日本的絕好時機。

另外一位「盾之會」成員說,面對新的霸權主義以及美國的「一國主義」,終於明白了三島的「筋肉之力」的意義。

日本在未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仍將在超級大國之間走鋼絲,改憲之路,獨立自主,似乎非常漫長。

而當下的年輕人,更多被自我小生活所羈縻,比起新左翼學運一蹶不振後的「無氣力、無關心、無感動」,似乎更「御宅」,但舞台劇、紀錄片、三島作品重讀的人氣,也許在閉塞的空氣中,能夠讓年輕人「御宅」內心深處,重新思考與掂量,何為真正的「性命出售?」

三島在自決之前,完成了《豐饒之海》四部曲的最後一部《天人五衰》,留下「遺囑」:

這個庭院裡空蕩蕩的。本多心想:自己來到了一個既沒有記憶,也沒有任何他物的地方。庭院沐浴在夏日的陽光的照耀之下,一派寂靜……。

                           初稿於2020年11月25日  三島自決50週年         

 

拙文參考:

宮森繁《中国「文革」礼賛者たちの節操》新日本出版社、1986年

馬場公彦《戦後日本人の中国像:日本敗戦から文化大革命・日中復交まで》新曜社、2010年。

馬場公彦《現代日本人の中国像 : 日中国交正常化から天安門事件・天皇訪中まで》新曜社、2014年。

福岡愛子《日本人の文革認識:歴史的転換をめぐる「翻身」》新曜社、2014年。

栗田直樹《共産中国と日本人》成文堂、2016年。

 延伸閱讀 

三島自決50年/人命何價? 三島由紀夫自決與他的時代(上)

作者:劉燕子  中日雙語寫作者,翻譯者,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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