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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生光的胎記–日本接力香港《5月35日》演出

  • 時間:2022-05-04 15:39
  • 新聞引據:採訪
  • 撰稿編輯:新聞編輯
再生光的胎記–日本接力香港《5月35日》演出
日本接力香港舞台劇《5月35日公演》(圖:p-company 官網)

新冠禍的第三個晚春,烏克蘭頑強抵抗俄國侵略戰爭持續兩個月之際,筆者日行千里,專程去東京藝術劇場觀看了舞台劇《5月35日》的最後一場公演。

《5月35日》已連續五天公演了七場,每場席無虛坐。筆者旁邊的一位年輕的日本女子從頭哭到尾。

「5月35日」,是1989年 「六四天安門民主運動」的隱語。快三十三年了,中共僅用「政治風波」一筆帶過這段震撼世界的流血史。

如劉曉波在《六四,一座墳墓》中寫的:

「所有的道路都被封閉,所有的眼淚都被監控,所有的鮮花都被跟蹤,所有的記憶都被清洗,所有的墓碑都是空白」。

2016年,四川的幾位有心人,自製一款白酒,取名「銘記八酒六四」,定價人民幣89·64元,當局「明鏡高懸」,定罪「顛覆國家政權案」。那時,香港尚未制定《國安法》,「支聯會」舉辦集會,全力聲援,喊話當局釋放無罪者。

1989年五月,香港兩百萬市民聲援天安門學生的大遊行中創設的「支聯會」,曾幫助數百名六四流亡者逃脫當局清算的魔爪,三十多年來,每年在維園舉辦燭光紀念會,創設「六四紀念館」 。而今,中共承諾的「一國兩制」已有名無實,「支聯會」以及泛民組織都被迫解散,核心成員仍繫監獄。

《5月35日》原創為香港的劇作家莊梅岩,故事講的是北京一對老夫婦,唯一的兒子捷捷死難於天安門屠殺。身患重病、深知來日可數的老夫婦,下決心要去衝破這條不正常的底線,打算去天安門廣場點一支蠟燭,正大光明地追悼兒子。當監控他們的「國保」上門要帶走丈夫去「外地旅遊」時,丈夫從後門逃走,要去實現老妻的心願。此時,警笛聲響成一片。

最後,兒子捷捷和天安門事件的死難者,以白衣亡魂在舞台出現,圍繞在從輪椅上站立起來的老母親,高唱《願榮光歸香港》。

「5月35日」,不是歷史,而是當下。

這部曾榮獲等五個獎項的舞台劇,如今在香港已無法公演。

日文介紹手冊上,有莊梅岩於2019年公演和2020年《國安法》公佈前,線上公演時給觀眾的《寄語》,但這次日本公演,卻沒有一句話。

在莊梅岩的臉書上看到她說「三十多年後連轉發幾張日本《5月35日》團隊的劇照都有點猶豫」。對日本的戲劇同業者的感謝也「思前想後」。但在開幕的當天,劇場有她的大花籃:祝《5月35日》御公演成功,我的心,與大家在一起,太多的感謝。

日語劇本由劇作家石原燃創作並參與翻譯。她的戲劇《福爾摩沙》曾獲劇團大阪創立四十週年戲曲大獎,小說《踢赤沙》入圍第163屆芥川文學獎。

該劇的製作兼天安門死難者父親的演員,是大阪藝術大學舞台藝術系林次樹教授。他表示,還沒看到石原燃的劇本,只聽她聊起內容,就已決心公演這部舞台劇。

日本著名的演員竹下景子出演喪子母親。

舞台劇中老夫婦的兒子捷捷,令我想起高中生蔣捷連。
 
2011年盛夏八月,余杰夫婦來到筆者泊宿的新橋飯店。劉曉波獲諾貝爾和平獎頒獎期間,余杰遭到「國保」們的酷刑。他指著飯店後面的醫院告訴我,當昌平醫院已經束手無策時,他被秘密轉移到這所北京市內醫院。「國保」在他的耳邊威脅他:「如果你敢呼救,我們就把你身上的管子全部拔掉,你就去死吧」。

看著余杰那張架著眼鏡的圓圓臉,常人難以想像。

余杰的罪名之一是寫《劉曉波傳》。他從書包裡珍重地拿出一疊厚厚的打印稿。這本書的日文版,2018年由集廣舍出版。


余杰夫婦帶我們去拜訪了丁子霖、蔣培坤老師。

丁、蔣老師的兒子,在木樨地附近被軍隊槍殺蔣捷連,永恆的十七歲,就在墻壁上。雙眼如一泓清藍的水,望著塵世的殘垣斷壁,望著戀戀不捨的父母。

「面對你的亡靈,活下來就是犯罪。給你寫詩,更是一種恥辱。活人必須閉嘴,傾聽墳墓的訴說。」

看著白髮蒼蒼、面容憔悴兩位老師,我什麼也說不出。送給兩位老師請日本手工職人製作的一對漆筷,上面刻有「蔣捷連」拉丁字縮寫;敬贈幾本日文書作紀念。丁·蔣二位老師合著的《尋訪天安門的死難者》(文藝春秋);《「我沒有敵人的思想》(藤原書店),收錄了丁老師的《我們與曉波的相知、相識和相交》的拙譯;《從天安門事件到零八憲章》(藤原書店)。

丁老師說,按照無錫老家的習慣,每年在清明節和兒子的生日和死難日,他們都會在遺像前擺出兒子生前喜歡吃的幾品菜,祭奠兒子。以後就用這雙筷子給兒子夾菜。

話題中最多的還是獄中的劉曉波和軟禁中的劉霞。劉霞的 「醜娃娃」系列之一:無數燭光的驚悚黑白攝影作品就掛在蔣捷連的照片旁邊。

那也是余杰夫婦最後一次見到丁、蔣二位老師,2012年元月,余杰流亡美國,蔣老師於2015年去世,他已在另外一個世界見到他心愛的兒子。

嚴密監控下的丁老師和天安門母親群體,已經很難發出聲音。

麻生兄貴夫婦帶來了集廣舍贈送的三本日文版的《劉曉波傳》,淳子帶來了《從天安門事件到零八憲章》和《「我沒有敵人」的思想》,還有《11封信—關於劉曉波的至情書簡》。

在劉曉波生前有過交集的我們幾位朋友,在過去的十幾年中,多次在這些書中,在紀念會上「相遇」。

麻生兄貴是早在二十年前就關注中國市民社會;《11封信》是淳子的獨創,她長年研究中國社會與自由知識人、黨內改革派,結識劉曉波伉儷後,更加關注中國的人權與自由的議題。這「11封信」,是她模仿劉曉波的口吻寫下給學生、老人、士兵、基督徒、詩人、律師、記者、歌手和愛人的11封信。

自2014年中國政府頒布《國家秘密法實施條例》後,已經有十幾名日本公司職員,「中日友好人士」,包括在日華人學者被秘密拘捕。2019年,更有日本國立大學的教授突然在旅館帶走。

關注中國真正的問題,在自由民主的日本,已經成為「高危作業」,同樣必須自我檢討自己的思想和行為,因為一不小心,就可能踏入「地雷區」。輕則不允許入境,重則被「抓特務」。田野調查無法進行,學術生命遭到重創。如果還想在「盛世強國」分得一杯殘羹冷炙,那麼更是先要研透厚黑術和掌握「純藝術」、「純學術」的敏感線,成為中日通吃的贏家。

在日本,關注中國真正的問題,本來只有極少數的學者和市民團體。這次《5月35日》日本公演,表示藝術家將這些「敏感」的問題,帶入大眾社會層面進行思考。

公演結束後,我們共同簽名,將這些書籍贈送給《5月35日》演出劇團。

我曾在淳子的《11封信》的中文《翻譯後記》中寫道:

謝謝你。同我們一起,在泥濘的路上,吹同樣的風,淋同樣的雨,謝謝,與我們在這時「一期一會」,我們更懂得鄰人的意義,朋友的意義。

謝謝日本的藝術家們,分擔我們的苦楚和眼淚,還有,你們的悲憫、良知、勇氣、和對普世價值的堅守。

一粒麥子,如果不落在地裡死去,它仍然是一粒,如果死了,就結出很多粒來(約12:24)。


《5月35日》日本公演,表示藝術家將這些「敏感」的問題,帶入大眾社會層面進行思考。(翻攝/本文作者提供)

作者》 劉老西 時事評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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