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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偷聽台灣廣播還寫信要郵票的學生... 校長訓誡:聽就聽了千萬別寫,會被查到

  • 時間:2020-12-08 16:03
  • 新聞引據:採訪
  • 撰稿編輯:新聞編輯
那個偷聽台灣廣播還寫信要郵票的學生... 校長訓誡:聽就聽了千萬別寫,會被查到
「敵台」的廣播至少有一半中國人都有在聽。 (示意圖/Unsplash)

在我的記憶中,1994年,我在中國看守所經歷的最後一場審訊,是頗為輕鬆甚至愉快的。

市政法委已經內定對我的懲處是「勞教」,現在正在研究「勞教幾年」,根據法律,勞教最多也就是三年。最後的一場「審訊」,是要我交待一下「反黨」思想的來源和向黨「懺悔」的決心。而且,公安已經為我準備了「思想來源」的「標準答案」:受到八十年代「泛濫」的「資產階級自由化」思潮影響。所以,這場審訊完全是「走過場」,不重要,來的是二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公安,一個在政保科,一個在預審科,和看守所一直細心照顧我的一位「管教」公安是警校的同學,所以,氣氛真的是蠻「和諧」的。

反共黨思想受央廣影響 而非大名鼎鼎的魏京生

照顧我的「管教」向我介紹了他們的來意,暗示了他們是「好朋友」,要我看一下他們提前準備好的「審訊筆錄」並「簽字畫押」,整個過程半小時結束。唯一的「插曲」是「筆錄」裡面有「魏京生」這個人,當時我不知道是誰,問了一下公安,公安用五分鐘的時間給我說了一下「其人其事」,使我從此知道了「魏京生」和「民主是第五個現代化」。


中國著名反共主義者 魏京生 (維基百科)

到了中午,「管教」去食堂叫了「幹部餐」(管教、犯人的伙食是分開做的),另兩位從公文包笑嘻嘻掏出了一瓶白酒,在「審訊室」裡面辦起了「同學聚會」,我有幸「陪坐」。

聽他們「憶往昔」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原來,在1989年益陽學生上街遊行的初期,他們還是「警校」的學生,白天穿著制服在學校上課,晚上換上便裝就溜出校門變成了遊行的學生。到了後期,校方提前知道了要鎮壓的消息,對學校實施嚴格的「封閉式管理」,嚴禁外出,使他們「逃過一劫」。

酒過三巡後,因為我不認識「魏京生」,使他們對我真實的「反黨」思想來源產生了好奇,當時我正嚼著一片「豬排骨」,口齒不清地回答:「聽廣播唄,中央廣播電台的廣播。」

公安甲:「啊!不會吧,中央人民廣播電台會教你反黨?」

公安乙笑了:「不是啦,是台灣的中央廣播電台吧,在警校的時候,我在就寢熄燈後也經常偷偷聽,你沒有聽過嗎?」

「管教」插話:「我也經常聽這個電台呢。」

公安、學生都是聽眾 估計「敵台」有一半中國人在聽

公安甲有點不好意思:「我沒聽過。那時我在自學英文,聽的是『美國之音』。他們有一個英語教學的節目。」

一起聽過「敵台」的經歷使我們又熱絡了幾分。「管教」得出了「敵台」的廣播至少有一半中國人都有在聽的結論,我表示贊同,並且講了一個故事提供佐證。

在「初中」(國中)時期,有一位同學突然在課堂上被公安帶走了,消失了幾天才重新回來上課。在禮拜一舉行的全校「升旗儀式」上,校長講話,大家才知道這位有「集郵」愛好的同學,是因為聽了「敵台」,給「敵台」設在香港的聯絡地址寫信希望得到幾張「台灣郵票」,信件讓公安查扣而「接受了警方調查」。校長可能是太激動了,一不小心講過了頭:「同學們,如果你們聽了海外的廣播,聽了就聽了,千萬不能寫信過去呀。你們知不知道,寄給海外的郵件都是要經過公安部門的檢查呀⋯⋯」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寄給海外的郵件要經過公安檢查。那天,趁著和這幾位公安成為了「酒友」的機會,我提出了疑問:郵件有檢查,那為什麼在「中央廣播電台」的節目中,會讀一些「聽眾來信」呢?這表明他們還是可以收到信件啊。


寄給海外的郵件都是要經過公安部門的檢查。 (Liam Truong/Unsplash)

不愧是公安「專業人士」,他們給我詳細說明了原因:公安對寄往海外的郵件按「規定」,是每一件都要「檢查」的。但各地公安在「執法」上有不同,有些地方因為寄往海外的郵件太多,公安用於「檢查」的人力不足,不能做到「每件必查」,所以會有很多的「漏網之魚」,而在沒有什麼海外郵件的地方,雖然人力足夠,因為「懶」,不會真正做到「每件必查」,依然會有「漏網」的。至於我那位同學,被「查到」,只能說「運氣不好」。

矇起棉被偷聽央廣 讓人精神煥發全無睡意

隨後,三位「中央廣播電台粉絲」和一位「美國之音粉絲」對各自聽到的「廣播節目」進行了「點評」,公安乙認為在夜間入睡前,躲在被窩裏聽「央廣」節目必須要很用心,才能在強大電波干擾中聽到內容,讓人越聽越「精神煥發」,沒有睡意影響睡眠;「管教」則認為「李總統登輝先生」這個稱呼有點奇怪,對台灣是「復興基地」這個提法深表贊同;公安甲覺得「美國之音」不應該稱「台灣」為「當局」,因為在中文裡面「當局」有「貶義」,應該稱「中華民國政府」或「台灣政府」;而我則現場模仿了一段「中央廣播電台,自由中國之聲,現在播報新聞」的播音,贏得了他們的「一致好評」...

下午二點多,酒足飯飽,兩位公安結束了對我的「審訊」,告別時還和我熱情握手,只差「擁抱」了。套用中共的「官話」:雙方在「親切友好」的氣氛中結束了「審訊」。

後記:一直猶豫要不要寫出這段經歷,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怕給身處中國的他們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前幾天和「管教」朋友用台灣中華電信的「發財卡」直接打電話聊天,他表示,可以寫,因為三人都已經先後辭職離開了公安單位,成為了「體制外」的自食其力者。至於為什麼「離開」公安,朋友不想多談,僅說:中國的「官場潛規則」是「選劣汰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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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龔與劍  參與1989年湖南益陽六四民運,後遭勞改2年。2012年組讀書會遭關切後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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