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在九月中旬任命趙星為新任駐阿富汗大使,是阿富汗戰爭結束以來,首個正式任命新任駐阿富汗大使的國家,外界普遍認為北京此舉變相承認塔利班(Talian)政權。2021年塔利班重新掌權以來,中國與阿國一直保持友好關係,為的是阻止塔利班扶助同為「遜尼派」新疆維吾爾族,加劇「東突」獨立運動,同時覬覦阿國的天然資源,欲參與開採分一杯羹。習近平在中共二十大閉幕會上向全世界喊出「敢於鬥爭、善於鬥爭」,中國在國際舞台上漸被孤立,在物以類聚的定律下與塔利班漸行漸近,不過,面對這個不論民族、宗教均極度複雜的阿富汗國度,中共要維繫這段「友誼」可謂輕不得,重不得,花大錢供著怠慢不得。然而,無神論的中共與「神學士」因利益的結合能夠長久嗎﹖
塔利班高調靠攏 中共欲拒還迎
2021年塔利班趁美軍撤出阿富汗,重新奪權,至今尚未得到任何外國政府的正式承認。中國新派特使在9月13日在喀布爾舉行的儀式上遞交國書,成為塔利班掌權以來第一個正式任命新任阿富汗大使的國家。中國外交部對此未有進一步說明,僅稱:「這是中國駐阿富汗大使的正常輪換,目的在繼續推進兩國對話合作。」
美國撤出阿富汗,不少中國人幸災樂禍,恥笑美國紙老虎,但當這隻「紙老虎」對阿富汗撒手不管,中國不得不重新就中亞局勢布局,特別是塔利班與中國十分忌諱的東突份子「東突厥斯坦伊斯蘭運動」(2008年後更名為「突厥斯坦伊斯蘭黨」TIP)曾是昔日戰友,若後者得到塔利班支持,對中國而言如芒刺在背。另一邊廂,面對西方孤立,國內經濟千瘡百孔的情況下,塔利班必須找一個龐大的靠山,奪權後一直高調向中國靠攏,公開要求中國為阿富汗建設做出貢獻。2021年7月28日,時任中國外長王毅在天津會見阿富汗塔利班代表團,提出「阿塔需要與東伊運等極端組織徹底劃清界限,並予以堅決有效打擊」的要求,塔利班當時保證不允許任何勢力利用阿富汗領土做危害中國的事,促中國在阿富汗重建進程上發揮更大作用。9月23日,王毅在二十國集團(G20)峰會上促各國停止對阿富汗經濟制裁。
兩年間中國與阿塔漸行漸近,今年4月12日,中國外交部發布的《關於阿富汗問題的中國立場》文件稱,中方歡迎阿富汗參與共建「一帶一路」,支持阿富汗融入地區經濟合作和互聯互通。時任中國外長秦剛強調願在「一帶一路」框架下,推動中巴經濟走廊、中國-中亞 -西亞經濟走廊向阿富汗延伸,助阿富汗從「陸鎖國」變成「陸聯國」。根據中國外交部官網公布「中國同阿富汗雙邊關係」的文件顯示,2022年中阿貿易額近6億美元,較2021年同期增長13.6%。自2022年12月1日起,中國給予阿富汗98%稅目產品零關稅待遇。自2021年8月阿塔上台以來,中國累計向阿富汗提供價值3.5億元人民幣的緊急人道主義援助。
中國為塔利班提供經濟支持與外交,換來阿塔與東突份子切割與擴大中亞影響力,可謂互惠共贏。然而,這個如意算盤真的打得響嗎?
塔利班治下 阿富汗人權崩潰
塔利班是普什圖語的音譯,意即「伊斯蘭教的學生」,或意譯為「神學士」。1996年後接掌阿富汗,以嚴厲的伊斯蘭教法進行統治,多年來被各國認定為恐怖組織,部份成員涉支持恐怖主義被聯合國制裁,2001年因包庇發動美國911恐襲的蓋達組織領導人賓拉登,引爆阿富汗戰爭,直至20年後美國撤出阿富汗,塔利班才捲土重來。奪權後不久,塔利班在新聞發佈會上曾宣稱:「我們將會允許女性在我們的架構內學習和工作,女性在我們的社會中將會非常活躍。」事實上,過去兩年在塔利班統治下,婦女與女童的人權幾近歸零,國際特赦組織在今年初發布《塔利班的「窒息式鎮壓」摧毀婦女和女孩的生活》報告中表示,阿富汗婦女和女孩的生活因為塔利班鎮壓她們的人權而遭受重創,女孩不能上學、婦女無法工作,只能待在家中。在塔利班統治下 ,童婚、早婚和強迫婚姻大幅增加。塔利班禁止婦女在沒有馬赫拉姆(mahram),即男性監護人陪伴的情況下出現在公共場合,被捕者通常被指控犯下「道德敗壞」這種模棱兩可的「罪行」,一旦反抗將遭到報復,被施以酷刑,連同家人生命亦受威脅。
人權觀察(Human Right Watch)《2022世界人權報告》指出,塔利班接掌政權後數周內,當局接連宣布了一連串限制婦女和女童權利的法規,包括恢復上課的中學只能招收男生,當局不允許女性教導男性,令在大學工作的女性遭解僱。2021年9月,塔利班重新掌權不足一個月,即下令將婦女事務部裁撤,原址改設勸善懲惡部,規範公民的行為,如女性該如何穿著、女性何時可外出或是否可不由男性親屬陪同。塔利班關閉為逃離暴力的婦女所設的收容所;一些收容所婦女被轉移到女子監獄。除此之外,塔利班恢復公開處決、公開鞭刑等反人權法規,國際間關於阿富汗的新聞篇幅減少,原因之一是許多媒體被迫關門﹐國內外記者顧及人身安全逃離阿富汗。
因利益結合 中阿關係存變數
對於自身人權狀況低落的中國而言,對他國嚴重侵犯人權或許不甚重視,但觀乎塔利班對保障婦女權益所作所為,該集團講一套、做一套,不重視國際協議與承諾的作風可見一斑,相信中國對此亦感到不安。無可否認,中共與塔利班的友誼建立於利益之上,雙方關係好壞,關鍵在塔利班與對東突勢力的態度。上文提及中國外交部發布的《關於阿富汗問題的中國立場》文件交代了中國對阿富汗問題的立場,一再強調支持阿富汗堅決有力打恐。點名盤踞在阿富汗的「東伊運」勢力對中阿兩國和地區安全構成嚴重威脅,促阿富汗堅決地打擊包括「東伊運」在內的一切恐怖勢力。中國要塔利班打恐實在很有黑色幽默,須知道阿富汗塔利班上至內閣負責人卡比爾(Abdul Kabir)與其多名政府高層,均受聯合國的恐怖主義相關制裁。現在形勢所迫,塔利班承諾中國與「東伊運」切割,以宗教之名掌權的「神學士」,出於宗教和意識形態的原因,真能背棄他們的穆斯林兄弟嗎﹖塔利班到底有多大的意願或能力來執行關於窩藏維吾爾族武裝分子等問題的協議,實在值得商榷。
中國要與塔利班交好,是否能制衡東突份子不得而知,卻賠上所餘無幾的國際名聲,惹西方社會側目、猜忌。更甚者,塔利班期望中國接手美國原本在阿富汗的「重建」工作,到底要投入多少金錢才令這位「新朋友」滿意﹖資金投進這個政局不穩,戰事連連的國度,隨時打水漂,填黑洞。情況有如身陷泥沼,而且這個泥沼前方是懸崖,後面是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