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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紹《日中百年戰爭》-解讀《文藝春秋》百年報導,為何日本總被中國所騙?

  • 時間:2022-12-09 17:12
  • 新聞引據:採訪
  • 撰稿編輯:新聞編輯
介紹《日中百年戰爭》-解讀《文藝春秋》百年報導,為何日本總被中國所騙?
如何與中國打交道?這道難題始終困擾日本。(路透社/達志影像)

思索先知們的智慧,質問諸問題的現代意義。

1923年(大正12年)作家菊池寬(1888-1948)創設的「國民雜誌」《文藝春秋》至今已走過一個世紀的歷史,與中共建黨百年歷程差不多同步。

2021年4月號上刊載北海道大學大學院城山英巳教授的文章-《中國共產黨與文藝春秋之百年》。該文從百年來《文藝春秋》刊載的有關中國的報導中,精選出25篇,加以分析,寫成長達42頁的大文。(該刊至今A5版,每期厚達四百五十多頁,發行量幾十萬冊,定價九百六十日元)。

2022年,城山教授又花十個月的功夫精選出60篇,出版成「文春新書」。


《日中百年戰爭》

《前言—習近平的中國—真的沒見識過嗎?》畫龍點睛出本書探索的最終問題是:通過精讀該刊這一百年間關於中國問題的討論,思索先知們的智慧,質問諸問題的現代意義。

日本的近現代史,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是一部如何與中國打交道的歷史。無論西方列強、日本侵蝕下積弱的中國,還是國民黨治下,或共產黨治下,或習近平治下,中國的本質,從未改變。

換而言之,變化的不是中國,而是日本與世界對中國的認識。

《文藝春秋》創刊時期,日本通過日俄戰爭獲取維持滿洲的權益。國分二論:是為擴張而分離滿蒙,還是協調中國?結局是在前者道路上一路突發猛進,由此分袂出日本的國運。

1937年,「盧溝橋事變」,日中全面開戰。國分二論:「擴大派(一擊論者)」與「不擴大派」(對話派)激烈衝突,結果是勇者聲音佔了上風。在中國問題上的失策,導致國家走向瀕臨破滅的深淵。

戰敗後國分二論:與毛共治下的大陸建立邦交,還是不忘戰敗時「以德報怨」的蔣台?

今天的日本,國分二論則在尖閣諸島、台灣有事、人權問題等方面,是與美國為瞻的民主陣營聯手強固對華包圍網,還是重視政治對話、經濟協力?中國是日本最大的貿易夥伴,日本是否應該繼續參與將中國拉入國際社會的政策?

日中兩國無法搬家的千年鄰居,在地緣政治上與歐美迥然不同。

世界無法看清煙幕重帷中的中共內部權力鬥爭,也無法把握中共歷代高層的對日認識。本書通過大正、昭和、平成、令和時代的《文藝春秋》來看中國、日中關係,正視現實、透視未來。

全書分為四大部分:

第一部分:滿洲與日中戰爭

1:歷史的分歧點:張作霖暗殺事件。(河本大作:《我殺害了張作霖》)

2:從滿洲事變到滿洲國建國。(《滿蒙與吾特殊權益座談會》;花谷正的《滿洲事變的後舞台》;大川周明的《滿洲新國家的建設》)

3:與滿洲國共命運的人們。(《滿洲的妖怪-岸信介研究》等3篇)。

4:狂熱滿洲的媒體。(菊池寬的《話之屑籠》、松岡洋右的《關於支那的國民性》等4篇)

5:石原莞爾的中國觀。(辻政信的《先覺者石原莞爾》等兩篇)。

6:始於誤報的日中歷史認識問題。(小坂英一《南京大攻略從軍私記》等4篇)。

7:戰敗的悲劇。(《再見,我的滿洲》等兩篇)。

日本一直認為中國是一個貧瘠、落後的鄰國。但早在2010年,中國的國民生產總值就超過日本,如今已是日本的近四倍,到2030年左右,將超越美國,成為世界最大的經濟強國。日本上下受到的衝擊,可想而知,而對華政策,搖擺不定。而中國人由於大國意識和自信,加之對民主陣營的「對華包圍網」反彈而產生強烈的民族主義,今日的「戰狼外交」與戰前的日本何其相似。

城山教授曾檢索1960年5月末至1982年6月末二十二年間的《人民日報》,都未涉及「南京大屠殺」問題。實際上,毛澤東最大的敵人,是以美帝為後盾,試圖「反攻大陸」的蔣家政權。而對「佔領大半個中國的皇軍」,一直表示感謝。關於「南京大屠殺」的爭論,兩國間本來理應有一個客觀檢視的平台,但由於中共掌握絕對的歷史解釋權,「三十萬人被屠殺」成為一個政治座標,客觀的歷史研究很難,致使問題複雜化。

第二部分:中共的本質

1: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原點:植入恐怖

《中共無科學》的作者是戰爭期間曾在大連的滿鐵工作過的工學博士阿部良之助,戰後作為科技人員而被「留用」。但阿部認為中共的政治萬能風潮下,不可能有認真而理性的科學研究。科學始於刨根問底,質疑權威,獨立思考,而中共鄙視科學為「馬鹿」的思想教育,與戰前的日本高揚軍人精神,要求國民背誦詔勅相似。

「留用」醫生明石勝英直到1954年才回國。在中國的九年,親眼目睹土地改革、鎮壓反革命的血雨風腥。他在《中共無自由》的最後警喚日本人:「瀋陽市內巨大的建築物的駐軍,提醒我們,中共是一大軍事國。他們堅信並聲稱,不遠的將來就會解放日本,屆時日本見」。

《絕望於人民服》 的作者許宮是一位長居日本的中國知識精英。響應建設祖國的號召回國,親身體驗政治運動的殘酷和恐怖之後,想方設法攜日本妻兒又回到日本。

2:贖罪意識而產生中共熱

新中國與日本雖無邦交,但中共卻不惜以最高規格款待日本各界人士,讓他們親身體驗社會主義日新月貌的變化。而走馬觀花者,憎惡資本主義的頹廢,對從半殖民地解放下的「生機勃勃」的新中國充滿希望。這些人回日本之後自動成為中共的傳聲筒,這種「大外宣」比中共自我臉上貼金的效果不知強多少倍。

1960年,大江健三郎《孤獨青年的中國旅行》之時,正是反對《日美安保條約》簽定的安保鬥爭如火如荼之際。6月15日,抗議者在國會前示威。東大女生樺美智子在混亂中死亡。毛澤東高度評價日本人民反對美帝及其走狗的鬥爭,對「大躍進」、「人民公社」餓死數千萬本國人民無動於衷,卻對25歲的文學青年大江流露出悲傷和愛憐樺美智子的淚光。

日本的「中共熱」,令西方的亞洲通深感疑惑。翻譯過川端康成、谷崎潤一郎、三島由紀夫等文學作品的Edward George Seidentick認為這些訪華後的「中共禮讚派」有嚴重的自虐傾向。

而Robert Guillain早在1956年指出,中國人沒有個人思想,恐懼理性思維,像錄音機和收音機一樣重複官方的意識形態,缺乏幽默,也不會開玩笑。中國信仰和風俗習慣,家族連帶、敬老尊賢,抽象的傳統藝術都已蕩然無存。新中國以軍人和軍隊為榮,一味仿蘇(聯),媚蘇。

中國是一個警察國家,「反對派唯一存在的地方,只有監獄」,而日本,從幾個世紀以前開始,就是關於中國問題最有經驗的國家,但恰恰在深度知中問題上,卻不如英、美。大多數日本人很單純,又沒掌握可靠的信息,滿足於走馬觀花的見聞。根深蒂固的戰爭贖罪意識以及在戰爭責任的追究上,毛澤東的「友好」態度,造成了日本的「中共熱」。共產主義反人道主義,將人變蠢,喪失理性,屈辱精神,侵犯人格。

Robert Guillain對日本人點讚以蘇聯為後盾的新中國的嚴厲批評,真是「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Robert Guillain的此文,寫在「安保鬥爭」的三、四年前。時逢十字路口的日本面臨中美之間的陣營決策。

更為重要的是Robert Guillain已經透視到今天的問題:「如何與強國中國打交道?」

龐然大物的中國採用的共產主義體制,對日本具有魅力。日本如果投入中共陣營,那麼將屈從成隸屬國,除了聽命服從,別無他路。而與美國同盟,日本的主權受到限制。但與必須站在北京或莫斯科一邊相比較,大巫見小巫。對日本來說,關鍵是不要模仿中國,而要保持獨立性。

儘管Robert Guillain六十六年前就對日本敲響了警鐘,但那之後的日本仍然對中共抱有「單純的幻影」。這背後自然不乏中共「高明」的「對日工作」,但本質卻是日本被人點穴之後並未清醒。

3:北京派VS台灣派:無終結的軍人之戰

五十年代的中共,更是將拉攏的重點置於反共以及與侵華戰爭相關的右翼人士。因為毛共深知,對日本政壇產生影響的不是進步的左翼,而是保守的右翼。

中共對日工作部通過曾擔任過關東軍參謀等要職的遠藤三郎為窗口,組成原軍人訪華團。

與土居明夫《對坐的毛澤東》表示,未來中日必將聯手,中共不關注過去的歷史,而且無論中國多麼強大,都不會發生日本侵華一樣的戰爭。美國是中日共同的敵人,兩國應齊心合力將敵人趕出去。呻吟在殖民統治下的世界各民族都在追求獨立自主,日本也同此境遇。我們同心合力,為民族的解放而鬥爭。如果你們有這個希求的話,我可以當你們日本的參謀長。毛澤東甚至通過原軍人訪華團,向「天皇陛下」轉達問候,並希望會面。注意,這裡毛澤東的用詞,在「天皇」後面加上了「陛下」,並談到「天皇陛下」作為生物學者的一面。就在幾年前,《人民日報》對戰爭時期的「大元帥」昭和天皇作為「首要戰犯」,集中火力大批判。土居以為耳朵聽錯了,特地向翻譯確認,沒錯,毛澤東用的是「天皇陛下」以表達對日本民眾的尊重。

在此,筆者推薦城山教授的另外一本「文春新書」著作:《中國共產黨對「天皇工作」秘錄》,為達到天皇訪華的目的,煞費苦心。


《中國共產黨對「天皇工作」秘錄》

土居記錄的毛澤東利用天皇的策略,可以說是1992年明仁天皇訪華的原點。這是中日兩千年交往史上天皇第一次訪華。那時「六四」開槍後只有兩年,世界對中共的武力鎮壓仍在一片譴責聲中。

1956年,六十四歲的毛澤東給堅定反共的右翼人士的印象是:相貌堂堂,穩重有福,甚至有人說有西鄉隆盛的風貌,但土居卻看到一副帝王相。

毛澤東對土居們故縱欲擒:你們回去後,繼續宣傳反共也好,說中國的壞話也好,你們的自由,請便。

4:毛澤東與習近平

這部份有六十年代中期第一位被允許進入中國大陸的西方記者Mark Gayn質疑毛主義統治的《毛澤東的偉大與悲慘》等兩篇。

5:文革恐怖實態與後遺症

1967年駐京外國記者有四十多人,其中日本記者最多,各大新聞和NHK記者一共有九名。但記者採訪不到文革中國的真實,中國也不允許組織外國記者俱樂部。日本記者只能到處去看街頭巷尾的大字報來瞎子摸象。一旦發表不符合中共主旋律的報道,就會被驅逐出境或強送回國,後任記者也很難入境。到1970年秋天,日本只剩下《朝日新聞》一家。但《朝日》的對華報導嚴重偏向,尤其是在1971年發生林彪事件時,硬是捂被子,導致在這一时期放棄了新聞的自由與使命。

文革期日本論壇中國熱。但是左翼知識人大多與中共主旋律亦步亦趨,照貓畫虎,甚至神話毛思想,也影響了日本的左翼運動和「全共鬥運動」。今天的日本,並沒有走出中國文革的陰影,留下一道很深的傷痕。

文革期間論壇刊物上發表文章最多是大學青年教師中島嶺雄。《文藝春秋》這一時期就有他的《中國革命究竟怎樣》以及西方記者的兩篇。

1968年部分日本學者對毛澤東的個人崇拜的高分貝中,中島看清文革的「本質是黨內奪權鬥爭」,完全抹殺了中國知識階層的社會機能。儘管文革撼動世界,但中國自身喪失了知性與道德,付出極大的代價。

《紐約時報》的Butterfield Fox是該報三十年來第一位駐京記者,他在《中國的古拉格群島》中指出:蔓延中國社會的肆意性司法與不公正的懲罰中,最為恐怖的是勞改所,在更隱秘、政治學習、強制坦白、群眾批鬥等心理戰的重點方面遠遠超過蘇聯。

儘管2013年廢除了「勞教制度」, 而習治下的人權律師、公民活動家相繼「失蹤」。世界關注的維族「再教育設施」問題,《國安法》下的香港問題,更是噤若寒蟬。

城山教授分析自1949年以來,中共動用國家暴力恐怖人民,傳統的監視制度朝向高科技網絡監控進化。

第三部分:恢復邦交之功罪

今年正值日中恢復邦交五十週年。除了在日華人以及友好團體舉行各種慶典活動之外,實際上,日本顯得冷冷清清。尖閣諸島、人權問題、特別是「台灣有事」,都是五十年前未曾料到的。「六四事件」後,中共公布的國防費就已膨脹了五十倍,重新審視與建構日中關係的呼聲日漸趨高。

城山教授認為需要集思廣益,在安全保障等問題上,以短期、中期、甚至習政權消亡之後長期的視野上來討論對華問題。因此,回顧五十年前的建交原點顯得尤為重要。

這部分包括:

1:有必要急於恢復邦交嗎?(司馬遼太郎與古井喜實的對談《日中交涉是屈辱外交嗎?》等3篇)

2:膝跪外交毀滅日中關係。(武田泰淳與中島嶺雄的對談《為何急於恢復邦交》等兩篇)

3:關於中國問題,質問日本媒體的真價。(柴田穗的《面臨試練的中國》等兩篇)

4:胡耀邦與山崎豐子的私人友情(共4篇)

5:被歷史抹消的天安門事件

1989年(平成元年)8月號上刊載歷史小說家陳舜臣(1924-2015)的《血寫的事實是無法掩蓋的》。

出身於神戶的台灣人陳舜臣是首位連獲江戶川亂步獎、直木獎、日本推理作家協會三項大獎的作家。曾持中華民國與日本護照來往於日台之間。1973年申請中華人民共和國護照。「六四」一聲槍響,當即召開記者招待會,宣佈放棄中華人民共和國護照。

陳舜臣介紹了中國歷史上鎮壓言論自由的例子,特別是篡位的永樂大帝凌遲大儒方孝孺以及連坐九族,全面抹消建文帝時代的歷史,加強了明太祖以來的專制統治,強化特務機構錦衣衛並設立東廠,耳目遍佈,告密成風。並過鄭和下西洋,五度親征蒙古、出兵安南(越南)對外擴張。陳舜臣以中國王朝興亡史的視點觀察「六四事件」。漿糊和剪刀,可篡改歷史,但「墨寫的謊言,決掩不住血寫的歷史」, 引用魯迅的話告訴讀者,筆墨與影像,都成為記錄時代的武器。

第四部分:崛起的中國與台灣的命運

1:人口等於國力-中國的致命弱點。

2:連爭論都不可能的歷史問題。(石原慎太郎與張藏藏的對談《日中衝突:誰敢說NO》;櫻井よし子與田久保忠衛VS劉江永與步平:《靖國神社何罪之有?》)

3:日本人忘卻的台灣。(蔡英文、邱永漢、蔣經國、李登輝三位台灣總統之外,還有鈴木明的一篇)

這一部分筆者關注法國人口歷史學Emmanuel todd。他以人口動態為主軸,察視人類命運,曾預言蘇聯紅色帝國的崩潰和英國脫離歐盟,川普政權的誕生。

Emmanuel todd認為人口問題將是中國成為超級大國致命的弱點。因其前近代的父權主義體質,造成男女比例失調。

世界上存在兩個中國,一個是「幻想的中國」,另外一個是「現實的中國」,因此Emmanuel todd的題目是《別害怕幻想的中國》。中共高揚民族主義,尋找外敵,從而對內控制人民,這種慣用手法,十分危險。

他給日本開出的藥方是增強防衛力,避開靖國神社這類歷史的象徵性問題,注重現實,避開民族主義的意識形態問題的陷阱。對中國出現的困惑,日本也不應竊以為喜,而應該支援中國。如果中國經濟下滑,也是世界之災。但不要過渡陷入對華恐懼的歇斯底里。日本最重要的是擁有聰明的自我控制力。

近年Emmanuel todd主張日本擁核,吸收移民等言論,人氣旺盛。

本書結語

 「自創刊以來,秉持非左非右的自由主義立場」。 菊池寬在戰敗後復刊的《文藝春秋》發表《其心記》。

城山教授研究該刊百年來的中國報導之後,確認了菊池寬大致不偏左右的論點。

第一:從整體來看,確實刊載了不少向中共說「不」的文章,但同時也不乏站在日中友好以及中國立場的論調。

第二:體現了《文藝春秋》的現場主義精神。

第三:對左、右、強權的不「忖度」精神。即便在戰前、戰中期,新聞報道受到嚴控,菊池寬不想遭到禁刊封殺,在岌岌可危的紅線上保持最大限度的言論自由。反視戰後,大媒體對北京「忖度」,不敢真實報道,而《文藝春秋》採用外媒記者和新銳青年學者的文稿,向讀者揭示了中南海內部權力鬥爭。

百年來的《文藝春秋》老牌不倒。無論是台灣的李登輝,還是中共的領導人,閱讀視線都離不開這本大型綜合刊物。

近代以來,如何與中國打交道?這道難題始終困擾日本。今天習治下的中國,以及他所指向的未來,日本真的沒見識過嗎?答案已清楚地寫在《文藝春秋》百年老庫房裡。

作者》 劉老西 時事評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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