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與日本兩個國家是在東亞的天然盟友,從各方面來說皆是如此。首先,台日兩國都擁抱相同的價值觀,推崇自由、民主、法治、與人權等進步價值,雖然台灣民主化的時間比日本還要晚了許多,但現今台灣社會的自由化程度可說是亞洲最高。在經濟上,雙方各是互相最重要貿易夥伴之一,每年數百萬來自台灣的遊客大大地活絡了日本的觀光產業,日本電器與汽機車產品也一直深受台灣人喜愛。更重要的是,在中國威權主義大肆擴張的今日,台灣與日本有著共同的地緣戰略目標——防止中國使用武力破壞現有的國際秩序。
然而,面對這樣的中國挑戰台日雙方要怎麼合作?從那邊展開合作呢?
台灣安全一直都在日本戰略規畫中
首先,對於台灣而言,必須建立一個全面的印太戰略,將日本關切的戰略問題納入台灣的印太戰略之中。在2017年的國家安全報告中,美國重新定位中美關係為強權競爭,認定中國企圖顛覆基於規則的世界秩序。隨後,印太地區的美國盟友紛紛發布各自的印太戰略報告以應對中國,但台灣並未參與其中。若台灣希望解決美日及其同盟對其未來戰略動向的擔憂,就需要制定自己的印太戰略報告。
儘管在過去八年間台日關係穩定發展,然而,從蔡英文政府過去發布的三份國防報告書和兩份四年期國防總檢討來看,台灣的主要戰略目標仍然主要集中在台海,對中國在台海以外的印太地區擴張的關注相對不足,因此難以對日本在該區域的戰略做出實質貢獻。相對地,日本在其防衛白書、外交青書以及2022年的國家安全保障戰略中,對維護台海和平穩定之目標都佔有一定的篇幅,這表明台灣的安全一直都在日本的戰略規劃中穩定存在。
具體而言,在台灣的印太戰略中,可以納入對日本先島群島的安全關切,並反對中國運用灰色地帶手段對台灣周邊各國施壓。日本長期以來對中國軍機和軍艦侵犯西南方諸島,如與那國島、宮古島以及尖閣群島(台灣稱釣魚台)等地的行為極為關切。有時,這些軍機和軍艦的行動與侵犯台灣周邊海空域的行為相同,因此,台灣和日本在這方面的戰略利益是相同的。
2023年十月份,中日兩國海岸防衛隊船隻在東海具主權爭議的釣魚台列嶼周圍海域發生對峙。(圖:日本海上保安廳)
進一步而言,台灣和日本可以共同監測中國軍機和軍艦的入侵行為,並分享情報,目前台灣的國防報告書中描述中國軍機和軍艦在台灣東側海域的航線需要倚賴日本自衛隊的情報才能完整呈現,鑒於這種中國環繞台灣的行為可能成為一種新的常態,台灣和日本的情報合作也需跟上。
推動日本版的台灣關係法乃當務之急
而對日本來說,當務之急是推動日本版本的台灣關係法(或者台日關係基本法),用法制面來規範平時與台灣的互動與交流,或者戰時的應對措施。
日本政治人物雖常提「台灣有事就是日本有事」,但若台海危機明天爆發,日本在法制方面的準備是相當地匱乏的。1979年,美國在與中華民國斷交後通過了台灣關係法,透過此法規範了美國與台灣的法律、經濟、財產、還有安全關係,但日本在1972年與中華民國斷交時,沒有通過類似的法律來規範台日關係。然而,常令人忽略的一點是,日本與中華人民共和國建交是基於「台灣沒有安全的問題」之前提,日本首相佐藤榮作在1969年與尼克森的聯合公報中就言明,「台灣地區的安全與穩定是日本安全的一個重要因素。」而習近平過去十年來對台的文攻武嚇,顯示台灣的安全越來越岌岌可危。換言之,日本不須制定台灣關係法的前提早已不復存在了。
在日本政界,關於推動日本版的台灣關係法一事,早從1980年代起就有在討論,2016年也出現在參議院議員江口克彦的質問主意書當中,一些日華議員懇談會的成員、日本李登輝之友會員、還有平成國際大學的淺野和生教授等人都不斷地在為這個目標努力。當然,也有不少人抱持著「美日安保的範圍可能已經涵蓋台灣」或者「立此法會激怒中國」等理由反對,但安倍晉三後的日本,既已立志要成為一個印太秩序積極的和平促進者,特別是川普主義陰影仍然壟罩不去的當下,日本就更必須有自己的台灣問題立場。
日版台灣關係法對日本也有諸多好處
八月份麻生太郎訪台時以「海賊王」魯夫性格引申,希望台灣跟日本之間的關係也能夠綿延流長,持續地發展下去。資料圖片:中央社
事實上,有一部日本版的台灣關係法對日本諸多好處,其一,可以使日本政治人物在與台灣進行安全、政治、經濟、與文化各項交流時,有法理依據對抗中國施壓;其二,可以讓台灣安心,日本自民黨副總裁麻生太郎曾用漫畫海賊王的魯夫來形容日本不會背叛台灣,然而日本親台的強度卻可能會因政權輪替而有所變動,有一部這類的法律存在會更加台灣對日本的信任。最後,這將對中國起到重大的嚇阻作用,成功的嚇阻必須結合實際能力與明確意圖,日本臺灣關係法將會讓北京了解到,日本對於台海和平與穩定之追求並不會只流於各項聲明中,而是會輔以實際行動。
在國際關係中,強權如中美是最重要的行為者,但並不是唯一一個可以改變國際秩序的行為者,次級強權如台日也有這種能力,在印太地區的國際秩序面臨劇烈變動的當下,台灣與日本更要積極地主動合作,共同維持以規則為基礎的國際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