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愁不敵薪愁中國高失業率讓春運路遙遙 - 新聞

一年一度的中國「春運」是在外打拚的遊子最期待的日子，他們帶著滿滿的荷包翻山越嶺回到老家，並在離情依依下奔向嶄新的一年。然而，隨著中國青年失業率持續走高，鄉愁不敵薪愁，這條充滿喜悅汗水的春運返鄉路已經變調。

地球最大規模人類遷徙

中國「春運」被稱為地球上最大規模的人類遷徙，無數離鄉打拚的遊子結束辛勤的一年，即使舟車勞頓仍期待與親友團聚，這正是春運代表的溫馨意義。然而，隨著中國近5年來青年失業率節節高升，光是躺平、鹹魚、慢就業、燒香青年和全職兒女這些流行用語，已經不足以形容年輕人的壓力，為了工作與薪酬煩惱到白頭的辛酸，讓不少出外人的春運返鄉路成為真正的「近鄉情怯」。

自從中國青年失業率在2023年上半年連續多月創下新高之後，中國官方不得已在去年8月暫停公布相關數據，以「需要改進統計方法」為由蓋牌。在經過近半年「優化」後，中國在今年1月公布2023年12月的勞動力調查，其中備受關注的16至24歲的青年失業率達到14.9%，雖然低於去年上半年創紀錄的21.3%，但卻在統計中剔除了大約6,200萬名在校生，成為變相的「美化帳面」。

失業青年躲在圖書館裡

華爾街日報(Wall Street Journal, WSJ)就點出，中國失業青年不在數據中，都躲在圖書館裡。官方數據不能反映出高失業率的真相，對於需要找地方打發時間、隱瞞失業或躲藏的人來說，圖書館是他們的避難所。這些原本應該成為打造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中國夢」的中堅分子，正在承受幾乎壓垮背脊的壓力，他們渴望家庭的溫暖卻又害怕家人充滿期望的目光。

這種心情反映在迎接龍年的春運中。在中國將近3.8億的國內流動人口中，有許多人每年只在春節回家一次，這造就了中國獨特的春運現象。中國官媒新華社發表了喜氣洋洋的評論文章「從春運新變化看中國經濟新春人面」，強調熙熙攘攘的春運人潮、以及蓬勃發展的節日經濟，表示人們對龍年到來「懷抱著對未來的美好嚮往，努力拼搏點亮幸福生活」。

怕親人失望的近鄉情怯

然而事實是，失業困頓與經濟逆風已經讓許多中國年輕人，幾乎視返鄉為畏途。英國廣播公司(BBC)訪問了失業半年多的33歲青年宇文(化名)，他透露「如果可以選擇，我絕對不會回家」。在小紅書和微博等中國人氣社群媒體上，也有很多年輕人分享春運不想返鄉過年的無奈心情，其中失業正是主要原因，因為擔心面對父母與親戚的盤問，特別是工作狀況、薪資與福利。

報導指出，經過數十年的高速成長，中國經濟正在失去動能，COVID-19(2019年冠狀病毒疾病)疫情後的預期復甦尚未實現，雪上加霜的是中國房地產市場崩潰，地方政府債務滾雪球。然而，信心危機或許是最棘手的問題，投資人擔心中國領導階層會把黨的控制置於經濟發展之上。在習近平的領導下，從科技到補教等領域的私人企業都受到衝擊，而近年來中國與西方的關係也日益惡化。

沒想到找工作會這麼難

宇文就是打擊民營企業下的受害者。他是中國政府厲行教育「雙減」政策造成的大量補教業失業青年之一，被迫轉行後進入科技公司工作，但好景不常只持續了5個月。根據路透社報導，中國政府自2020年底以來，針對數十家大型科技業者採取多項監管行動，政府的禁令與罰款打壓了中國科技公司股價，這個產業截至去年夏天已損失超過1兆美元。

宇文表示，雖然他寄出了1千多封履歷，而且降低了薪資期望，但尚未收到任何工作邀約。他一開始還能保持心情平靜，但後來就變得越來越焦慮，實在是沒想到找工作會這麼難。在這種壓力下，他根本不想跟著春運大隊的腳步返鄉，去面對親友們的詢問，甚至打算隱瞞已失業許久的真相，畢竟春節回家只有幾天，熬一熬也就過去了，儘管回到都市後他將重返失業的困境。

壓垮背脊選擇婚育躺平

除了高失業率，中國股市暴跌也改變許多年輕族群的命運，不論是寄望一朝翻身致富或是理性投資，不變的是他們都把勤勤懇懇賺來的錢投入股海，並在跌跌不休的中國股市裡哀鴻遍野，讓龍年迎春失去了味道。即便不是經濟因素，也有不少青年抗拒春運返鄉，因為不想被家人逼婚或生子。在中國出生人數創下261年新低、人口連續2年負成長之際，傳宗接代的壓力讓許多中國年輕世代選擇「婚育躺平」。

這些處於生命中最美好階段的中國年輕世代，因為逆風的大環境而動盪飄搖。香港網路媒體01引述上海財經大學校長劉元春說，中國青年失業難題預料可能持續10年，一旦處理不當將引發經濟領域之外的其他社會問題。在這些紛擾下，喜慶的年味變了調，當鄉愁不敵薪愁時，春運真的是路遙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