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橫50全線復通紀實(一) 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 - 新聞

1972年完工通車的南橫公路，為台灣三大橫貫公路之一，也是往來高雄、台東的重要生命線。不料2009年一場莫拉克風災，卻讓南橫一夕色變、中斷迄今，直到今年50周歲，才可望於4、5月有條件恢復全線通車。而這條歷經了12個寒暑才重新面世的南橫，也走了一段漫長的「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的艱辛歲月。

極端氣候變遷道路塵封12年

南橫公路是指從台南、高雄，一路翻山越嶺，進入玉山國家公園、途經海拔2,722公尺高的大關山埡口，再到台東海端鄉的台20線山區道路，1972年12月完工通車時，仍是碎石路面，直到1994年才全面鋪設AC。

不料1999年的921大地震為南橫埋下了內傷，2009年莫拉克風災又在兩天內降下3千毫米的超大豪雨，終於導致南橫一夕色變，長達140公里的道路受損、12公里的路基流失、22座橋梁慘遭吞噬；其後又接連遭遇極端氣候帶來的颱風、豪雨肆虐，讓已然面目全非的山林大地持續飽受土石泥流的摧殘蹂躪，更讓南橫就此中斷超過12年。

南橫公路在莫拉克風災後一夕色變，其後又接連遭遇極端氣候帶來的颱風、豪雨肆虐，讓已然面目全非的山林大地持續飽受土石泥流的摧殘蹂躪。(甲仙工務段提供)

交通部公路總局表示，莫拉克風災迄今，政府雖已投入新台幣130億元，修復23座橋梁、15座明隧道以及流失的12公里路基，但其中受創最深的就是台20線92-99K的「勤和-復興」以及105-149K的「梅山口-向陽」。

三川夾擊部落生命線奪魂一瞬間

梅山口-向陽無人居住，還可暫緩搶修；但勤和-復興有不少原民部落在此居住，必須加速搶通。然而，這段長達5公里的關鍵路廊卻面臨從玉山流下來的荖濃溪以及布唐布納斯溪和玉穗溪的三川夾擊：先是莫拉克風災後，勤和村的河床土石一夜之間淤高超過30米；2012年的610水災，河床又一夕長高10公尺；2017年好不容易克服萬難，於4月底興建完成一條長625公尺的「明霸克露橋」，卻又在1個月後遭遇0602豪雨狂襲，雖然勉強度過一劫，但仍難逃去年0807豪雨再度來奪魂！

「明霸克露橋」好不容易在2017年4月底通車，卻又在1個月後遭遇0602豪雨狂襲，雖然勉強度過一劫，但仍難逃去年0807豪雨再度來奪魂！(甲仙工務段提供)

公路總局第三區養護工程處甲仙工務段段長陳正偉回憶去年8月7日上午10時，明霸克露橋通洪斷面距離河床還有10公尺高，依據過去的經驗，這次應該過關了！孰料3小時後，水量就已淹到橋梁底部，並在瞬間慘遭玉穗溪上游沖下來的土石流吞噬！陳正偉說：『(原音)到下午1時17分的時候，玉穗溪上游整個土石大規模崩塌下來，瞬間就把明霸克露橋這兩跨橋面板整個推走了；那到3時多的時候，兩個小時，它已經淤高了10公尺；那到半夜的時候，又發生了地震；早上來的時候，我已經完全看不出這個地方在哪裡了！整個河床淤高了將近20公尺。經評估，這次玉穗溪的上游總共有1,100多萬立方土沙往下衝，那有200多萬立方是堆積在這個河口上面。』

2021年8月7日慘遭玉穗溪沖刷下來的土石泥流吞噬的明霸克露橋，已被埋在土深不知處，一輛輛怪手只能不斷往下清淤。(甲仙工務段提供)

第一時間目擊明霸克露橋遭玉穗溪沖毀並拍下畫面的宏泉營造公司總經理蔡家寶則表示，他從事清淤工作已經超過20年，而且從莫拉克風災之後，就一直在南橫協助搶災，雖然常常被土石流追著跑，但卻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蔡家寶說：『(原音)在那時候我人先到，怪手還在下面，離我差不多500公尺。但是我在那邊看的時候，水已經越來越大、已經滿到橋面了！然後我就想說，順便拍一下看看那個水到底有多大。結果拍差不多40幾秒，整個橋就沖開了，沖開來之後，我看我的右手邊，土石流就從那個山壁那邊砰一聲就出來了！然後我就馬上手機丟掉，就馬上倒車啊！在倒車差不多10公尺之後，又有貨櫃屋從我的眼前飄過來，然後我就、因為我們車上都有對講機啊，我就叫怪手司機趕快退！趕快退！那個土石流下來了，趕快跑！』

宏泉營造公司總經理蔡家寶拍下明霸克露橋遭玉穗溪土石流沖毀的瞬間畫面

大地變色毛毛雨也可能釀災

為了維繫明霸克露橋這條部落生命線，甲仙工務段真是傷透了腦筋。因為莫拉克風災後，布唐布納斯溪每次爆發的土石流量都高達5千萬立方，比玉穗溪去年沖刷下來的土方量高出5倍，因此當初明霸克露橋就是以布唐布納斯溪持續沖刷15年、導致荖濃溪河床淤高的量體來訂出橋面板的高度，希望在這15年內，等這裡的水文地質穩定下來，可以找出一條長期路廊。

還記得剛完工時的明霸克露橋英姿嗎？(吳琍君攝)

孰料0807豪雨後，原有17墩、18跨的明霸克露橋，就有6個位在玉穗溪出口的橋面板首當其衝遭到20米深的泥流吞噬，原本11、12米高的通洪斷面，在殘存的斷橋下也只剩5米的空間，萬一今年荖濃溪水勢兇猛的話，恐怕連殘橋都保不住；加上玉穗溪上游此後時不時就會無預警發生土石流，桃源區代表謝宜真更在11日涉水探視災民時不幸跌落泥流殞命，迄今杳無蹤影，而且緊接著13日、16日又持續爆發土石流海嘯。

三工處長吳昭煌指出，謝宜真出事當天，氣象局雨量預報只有0-10毫米，這在平地連毛毛雨都稱不上，但在這裡，這點雨量就有土石流下來；加上12日雨量預報是20-40毫米，同樣有土石流下來；因此當13日雨量預測是40-80毫米時，他就非常緊張，並在陪同高雄市長陳其邁勘災後，重返災區。吳昭煌說：『(原音)我特別注意是因為那天(8/13)預測雨量是40-80，我就有點不放心，我們就到現場去，到現場的時候其實就開始又飄毛毛雨了，玉穗溪上游就是有點烏雲啦。那我就想說，基於前兩天這樣子，然後我們現在有這麼多怪手在上面工作，應該不要冒險，因為你再怎麼做，可能也做到4時-5時就要收工了，因為越晚越危險、越晚越看不到，你如果真的有狀況是逃不掉的！那我們有10幾台怪手在那邊嘛，那那時候我就講說，那就不要做、就撤！』

如今的明霸克露橋僅剩3分之2的殘橋。(吳琍君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