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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度助孤軍後裔爭合法身分的「她」:台灣責無旁貸

  • 時間:2023-10-31 21:57
  • 新聞引據:採訪
  • 撰稿編輯:陳念宜
三度助孤軍後裔爭合法身分的「她」:台灣責無旁貸
今年出新書的劉小華坦言,原本是想記錄下這段台灣人權史,當她發現還有上百位無國籍者隱身在台灣社會,她也希望這本書一方面可以引起一點社會輿論,敦促政府解決問題,一方面也能給這群人一點希望。(圖:劉小華提供)

第二次國共內戰後,有許多中華民國國軍從中國往南撤退,最後在泰國、緬甸邊境地帶落地生根,這些孤軍與孤軍後裔被當地政府視為無國籍難民。由於台灣一直以來都以「僑生回國升學教育政策」向海外華人招手,數以千計的泰緬僑生來到台灣,卻在居留證到期之後變成黑戶,政府曾在過去三度啟動專案處理,但幕後推手劉小華其實跟這群人非親非故,她為什麼願意付出十幾二十年的時間幫忙無國籍者爭取身分呢?她說,這群人要的不是錢,只是一張身分證,說到底中華民國當初就應該把孤軍接回來的,於情於理,台灣政府責無旁貸。

非親非故助孤軍後裔爭合法身分 人稱「小華媽咪」

泰北孤軍後裔楊勝越:『(原音)沒有她的話,我們今天沒有今天,你想想看,我們如果沒有身分的話,我們今天是在哪裡、在何方,我們自己都不曉得,在泰國還是在哪裡,都不曉得,是因為小華姐她付出這麼多,她跟我們完全沒有關係的人,她願意付出她這樣子二、三十年的時間,為了我們這一群人,你說那個偉大到...比媽媽還偉大,根本就是在台灣的媽媽。』

來自泰北的孤軍後裔楊勝越口中說的「小華姐」,其實是一位退伍軍人劉小華。楊勝越說,大家都叫她「小華媽咪」,因為那份恩情猶如父母之恩。

為何非親非故,卻跑去幫這群無國籍者爭取合法身分?劉小華說,這就要從她42歲退伍之後開始說起。她坦言,她從中階軍官變成社會新鮮人,當時其實有點難適應職場生活,換了好幾份工作,最後被朋友介紹到移工人力仲介公司,她還是隱約覺得格格不入,所以她當時有點混,等著老闆炒她魷魚,這讓她的同事楊榮竹「竹竹」看不順眼。

「我再也回不去了!」劉小華:就是那句話讓我栽進去的

有一天,老闆忽然說「快過年了!如果今年我們的業績達標,我們全公司的人就到菲律賓去度假。」劉小華這才發現她的同事的身分問題。劉小華說:『(原音)竹竹說「我要換現金。」「欸?竹竹你又沒有結婚,又沒有家累,你為什麼不去?」她就不理我,因為她很討厭我,她就是不理我,旁邊的人就說「因為榮竹沒有護照。」「護照很簡單啊!你去找旅行社就可以幫你辦啊!」她就是不理我,然後人家私底下跟我講「她從泰北來的。」我就想,我們送炭到泰北耶!她怎麼會有問題?我們送炭到泰北那是熱火朝天的耶!羅大佑的「亞細亞的孤兒」、費玉清的「美斯樂」...反正就是這些經常熱火朝天的事情,那她怎麼會有問題?我就開始挖她(的故事),一方面是我們送炭到泰北,你到這裡來怎麼一張愁眉苦臉?而且她下班的時間絕對不敢在下班時間回去,她都要等到大家都下班完了,即使她事情都忙完了,然後她騎著摩托車要走那個小的巷道,不太敢走大馬路...我就越來越好奇,後來其實我發現那個公司裡面有好幾個...好幾個是這樣的人。』

劉小華表示,以孤軍為主要角色的戰爭小說《異域》的作者柏楊,她剛好認識,她還記得柏楊聽了這些孤軍後裔的處境之後,勃然大怒。劉小華說:『(原音)那我就問柏楊「你也很生氣,我也很不舒服,我也很生氣,要怎麼辦?」他說「你就去幫!需要什麼幫助的地方,我幫!」他鼓勵我去做這件事情。好吧!怎麼做呢?我說,有沒有人願意說說他在泰北難民村生活環境的狀況,還有他到台灣來的生活狀況?今天10個,過兩天又來10個,我就開始聽他們的故事,我以為應該大概都差不多,結果都不一樣,唉呀!那個心痛得不得了!竹竹她講了一句話,她說「我再也回不去了!」就是那一句話讓我栽進去的。我心裡想,竹竹,妳比我女兒大不了一點點,如果說我的女兒有一天跟我講說「媽,我再也回不來了!」做媽的大概會瘋啦!我們跟泰國沒有打仗啊!那為什麼你會回不來了呢?』

據理力爭成功解套 沒想到無國籍者一批接一批出現

劉小華說,她沒跟這群無國籍的孤軍後裔拿過半毛錢,身為平凡老百姓,她只知道道理擺在那裡,她不求別的,就是爭一個「理」字。她說:『(原音)我當初做這件事情的時候,政府之所以不處理,他們的理由是於法無據,那你於法無據給他們身分證,可是你也沒有法條說不給他們身分證,因為這些人是被你遺留在泰緬邊境的,有人不承認他們是孤軍,但是在我心裡他們就是孤軍,因為當你把那個部隊留在泰北,被泰國政府分佈在泰緬邊界78個村子,那這一群孤軍他們在泰國既然住在難民村裡面,他們拿到的身分叫做難民證,而這一千多公里78個的難民村裡面的華人,據稱有6萬5千人,所以會造成後來所謂的假護照的問題,是因為他們天生就沒有護照、沒有國籍、沒有身分。』

劉小華笑說,她不是學法律、學政治的,因為不懂,所以不怕。由於問題涉及國防部、外交部、教育部、僑委會、內政部移民署、戶政司等多個機關,為了幫無國籍的孤軍後裔爭取合法身分,連派出所都不曾去過的她進過總統府、行政院、立法院、監察院...她最初在1994年左右接觸到這群無國籍者,問題在1995年就獲得解套。只是她沒料到,後來又冒出第二批來自泰北的女性無國籍者,她們為了生存曾從事性交易,和第一批的學生形象差太多,因此,爭取合法身分特別困難。

劉小華透露,當時出現了好幾位貴人,後來,《入出國及移民法》在1999年修正通過的時候,她還以為大功告成,沒想到2007年,又冒出3000多個緬甸學生有身分問題。

連假護照都辨識不出來!劉小華:台灣政府責任很大

劉小華認為,孤軍後裔天生沒有身分、沒有護照,台灣政府請他們來台讀書,看似是照顧他們,事實上形同誘使他們去買假護照,而且他們拿著假護照入境,居然也沒被擋下來,台灣政府其實有很大的責任。劉小華說:『(原音)那個關防章就好像你是拿了一塊肥皂嗎?就刻得很粗糙...它(關防章)該有的那個樣子啊線條啊就是很模糊,然後那時候移民署問我「你怎麼知道這個護照是假的?」我就把那個關防章給他看...「真的耶!」就是我們甚至沒有辨識它是假護照的能力,我們沒有宣導、沒有審核甚至沒有辨識護照真偽的能力,這就是我會第三度跳出來幫緬甸學生忙的原因,我覺得我的理由充分。』

所幸後來第三批無國籍者的身分問題也透過修法解套,不過,因為政府認為,不能鼓勵大家都去買假護照再來台灣要求身分證,所以設下落日條款,最終仍有漏網之魚。立委湯蕙禎今年8月曾在立法院舉行「泰緬孤軍後裔回家」記者會,呼籲政府正視問題。

今年出新書的劉小華坦言,原本是想記錄下這段台灣的人權史,當她發現還有上百位無國籍者隱身在台灣社會,她一方面期待這本書能帶給這群人一點希望,另一方面也希望引起一點社會輿論,敦促政府解決問題。劉小華表示,她也沒想到問題會這樣沒完沒了地冒出來,如果法律不夠完整,她建議該修法就修法,這群人要的不是錢,只是一張身分證,說到底中華民國當初就應該把孤軍接回來的,實在責無旁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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