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本《牡丹亭》演出20週年溫宇航：我才是真正「青春版」！ - 新聞

2004年作家白先勇號召兩岸優秀藝術家共同製作「青春版」牡丹亭，大受歡迎，在兩岸年輕人中掀起一股崑曲熱。不過年輕一輩可能不知道，真正足本的《牡丹亭》演出是1999年7月7日於美國林肯藝術中心世界首演，由當時年僅28歲的溫宇航演出男主角柳夢梅，自此奠定了他在崑曲小生的藝術地位。如今20年過去了，仍舊沒有其他製作團隊演出過足本《牡丹亭》，溫宇航為此特別執筆著書《牡丹亭往今情話》，回顧這段重要崑曲演出經歷，還笑稱自己才是真正「青春版」牡丹亭！

足本《牡丹亭》演出20週年溫宇航著書回憶

《牡丹亭》是明朝劇作家湯顯祖的代表作，也是崑曲中最具代表性的經典劇目。1999年，美國林肯表演藝術中心結合林肯中心藝術節、洛杉磯國際藝術節、香港國際藝術節與巴黎藝術節共同出資製作，推出史上第一次「牡丹亭」足本演出，當年主演男主角柳夢梅的，正是今日兩岸戲曲舞台上當家小生溫宇航。

足本《牡丹亭》演出20週年，溫宇航特別提筆著書《牡丹亭－往今情話》，將那一段精彩過程點擊記錄下來。（江昭倫攝）

原本隸屬中國北方崑曲劇院的溫宇航為何會登上國際藝術舞台，背後還牽扯當時刮著改革陣風的中國局勢。

11歲就進入中國北崑大院學習戲曲的溫宇航，沒想到後來卻在90年代遇上中國文化體制改革，北崑劇院可能遭裁撤的傳聞四起，讓溫宇航對大環境灰了心，在朋友的遊說下，就想不如到美國尋求新的發展，轉換跑道也行，不再回來了。

正巧，當時林肯中心找上海崑劇院準備到美國演出16世紀明代湯顯祖的足本《牡丹亭》，就在1998年赴美前夕，上崑赴美演出竟遭中國官方喊卡，禁演原因眾說紛紜，卻讓這齣劇在國際上更廣受矚目。後來導演陳士爭轉而各個擊破，女主角杜麗娘找來上崑旦角錢熠主演，男主角則透過一位老師介紹，找上了溫宇航，再透過單線方式找齊其他主要演員，就這樣溫宇航於1999年1月22日搭機離開中國，為演出《牡丹亭》做準備。

1999年1月22日溫宇航準備搭機前往美國，媽媽特別到機場送機。（溫宇航提供）

現在回想起來，溫宇航還是覺得當時的自己挺大膽的，因為中國大陸禁止上崑赴美，後來很多人為了參與林肯中心製作的足本崑曲《牡丹亭》演出，有的化了名，有的甚至因此回不去中國原單位，他自己後來則一直待在美國，甚至取得了美國公民身份。

20年過去了，到目前為止，足本「牡丹亭」演出也就那麼一次，單是這一點，就值得大大記上一筆。溫宇航：『(原音)足本「牡丹亭」的表演的演出是中國崑曲史，崑曲史上有史可考的第一次，之前沒有可考察到的資料或是導案，從有《牡丹亭》之後，都是折子戲，足本《牡丹亭》沒有演過，我是前無古人的，我們這是第一檔，有沒有來者，我不敢說。』

《牡丹亭》世界行成就溫宇航崑曲藝術地位

1999年7月7日，足本《牡丹亭》正式在美國林肯中心首演，全世界各地重要藝術節主事者都到了，台灣藝文界很多人也去看了。溫宇航説，光一個足本演完就要花上三天，為了這次首演，他們事前花了足足半年排練、彩排，20幾個演員演了「牡丹亭」中4百多個角色，換成現在的他，體力可受不了，但當時他們就是戰戰兢兢，為了就是歷史的第一次。

1999年足本《牡丹亭》於林肯中心劇中心世界首演。（溫宇航提供）

溫宇航用「好像騰雲駕霧一樣」，形容自己對足本《牡丹亭》世界首演的感受，內心無比的興奮。演完後，美國所有主流媒體都給予大力讚賞，可說炸裂了整個國際藝文圈，中國傳統崑曲第一次在國際舞台上受到矚目。溫宇航：『(原音)我們這個《牡丹亭》，它的訴求就是足本，非常簡單，就是足本，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把足本把它拿出來演；第二 1998年之所以要做這個節目，那是因為那是《牡丹亭》誕生400週年，所以説400週年《牡丹亭》紀念日來做這麼一齣戲，而且是世界巡演，而且這個世界巡演是是西方主流媒體做東方的戲，這並不是中國文化部做的，這是林肯藝術中心花錢做的一齣中國戲，這很不一樣。所以說林肯中心挑頭做這一件事情，這個對於崑曲這門藝術來說是萬幸的，讓全世界都知道崑曲，那時候崑曲還沒有非物質文化遺產做這件事情，林肯中心挑頭做這件事情，對於崑曲來說，這門藝術來說是萬幸的，讓全世界都知道崑曲，那時候崑曲還沒有非物質文化遺產做這件事情，它是讓全世界都知道中國有一齣《牡丹亭》，和莎士比亞是同一時期，藝術造詣是齊名的，都是兩個東西方藝術高峰這個東西很不一樣的，它在藝術上做東西文化上的對比，從學術上來說是很有意義。』

隨著林肯中心世界首演大獲成功，足本「牡丹亭」開始展開了世界巡演，巡迴了澳洲、坎城、巴黎、米蘭、威尼斯、丹麥、維也納、新加坡，很可惜後來遇上美國911恐怖攻事件，預算都被拿去反恐，使得《牡丹亭》後續世界巡演只能作罷。

不過這段經歷對溫宇航個人而言，可說改變了他的人生，更奠定了他在崑曲界的藝術地位。溫宇航：『(原音)對我個人來說，它就是成就我，因為我就是學小生的，我就學這行，我的專業就是演柳夢梅，我能夠演一個足本柳夢梅，我最後一句話「留一版本讓世人評說」，這東西就是怎麼說呢，就是我個人專業上的成就，它也是奠定我藝術位置的基礎，演員嘛不就是靠作品，通過這齣戲，你就變成領頭羊的，這對我個人來說也是這麼一個意義在。』

溫宇航因為1999年演出足本《牡丹亭》中的「柳夢梅」一角，並世界巡演，奠定他在崑曲界的藝術地位。（溫宇航提供）

至於作家白先勇於2004年集結兩岸優秀藝術家與蘇州崑劇院一票20多歲年輕崑曲演員，在台北國家戲劇院世界首演的《青春版牡丹亭》，溫宇航認為也有其重要意義，因為白先勇靠著個人的獨特的文化號召力，藉由一齣《青春版牡丹亭》，讓崑曲進入了校園，在兩岸三地的年輕人間造成一股崑曲熱，這對崑曲後來的推廣產生了極大的影響，溫宇航打趣笑說，「白牡丹」還是很厲害的！但話鋒一轉，他強調自己是28歲演足本《牡丹亭》，他才是真正「青春版」！

呼應人物個性自認現實版柳夢梅

也因為演出足本「牡丹亭」耗費人力、資金太過龐大，在林肯中心之後，至今仍舊沒有任何一個製作團隊推出過足本「牡丹亭」，多數仍是折子戲，主要聚焦在杜麗娘與柳夢梅的愛情戲上，唯獨溫宇航將柳夢梅的一生演過一次，對於柳夢梅的人物角色刻畫有更多細膩了解。

溫宇航強調，柳夢梅不只是護妻好男子，也是一位公關人才，懂得行銷自己，在政治主張也有自己的鮮明立場，這些都是要演到足本才能體會得到，而他很幸運，有機會真正完整把柳夢梅的形象演出來。

溫宇航説，他在柳夢梅身上學到了人必須有勇於冒險的衝動，滿滿的自信，不放棄的決心，洞察局勢的能力，滿腹經綸的才學，還有貴人做推手，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從他決定離開中國到美國演出《牡丹亭》，一直到現在在台灣國光劇團的成就，溫宇航自認自己活脫脫就是現實版的柳夢梅，

也因為演出過足本《牡丹亭》，溫宇航現在也計畫花幾年的時間，將湯顯祖《牡丹亭》中的社會背景做更清楚的分析研究，希望對《牡丹亭》有更不一樣的理解。

落腳台灣繼續追尋崑曲夢

至於溫宇航與台灣的淵源，則是源自於2005年，當時的蘭庭崑劇團團長朱惠良找上他到台灣參與劇團創團大戲《獅吼記》，在那之後，溫宇航多次到台灣演出，並於2011年決定接受國光劇團藝術總監王安祈的「呼召」，正式加盟國光劇團，自此在台灣定居下來。溫宇航：『(原音)這個崑曲藝術在美國是少數民族的藝術，它不是主流文化，對於不是主流文化的情況，就是說你永遠處於邊緣，你永遠出於向人家介紹，我們這個中國戲曲很好耶，你看手眼身法步、唱唸作打，永遠處於淺談的狀態，為什麼？它沒有藝術土壤，所有觀眾他不可能一齣接一齣看中國戲，他永遠都是領略一下，對我來說沒什麼意義，所以説要想深入做崑曲，還是覺得需要在一個土壤的地方，有文化土壤的地方，台灣正好是這麼一塊地方，而且我們合作這麼多年，互相合作很愉快，所以說我覺得來台灣是很好的契機，也繼續發揮我自己的能量吧，這是一件好的事情。』

這幾年，溫宇航不只演出國光劇團新編崑曲，也跨足京劇演出，成為兩岸戲曲界橫跨京崑的獨一無二當家小生，不僅如此，他還配合國光劇團，挑戰了清宮戲、現代戲，溫宇航演來都遊刃有餘，而且也相當開心可以挑戰每一個全新的角色，細細琢磨。

在台灣定居了十年，溫宇航說自己什麼都很適應，接下來還準備拿台灣身分證了，這幾年他也花了不少時間培育年輕人學習崑曲，並四處演講分享經驗，也因為認同崑曲是百戲之母，所以溫宇航多次與明華園、一心歌仔戲劇團合作，指導演員身段或擔任藝術指導，年底他還將首次掛名導演，執導榮興客家採茶劇團大戲，一切的一切都是希望能讓崑曲真正在台灣留下來，讓崑曲在台灣走自己的路！